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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顾衡一直守在前厅外廊,看着御史府的老夫人,倚老卖老的忽而哀求忽而哭诉,奈何沈慕怀依旧纹丝不动,坚决不肯退让半步。


顾衡想了想,踏进了前厅,他的到来,让御史府的人脸色微变。


老夫人势要起身哭求一番,顾衡直接抛出一句:“既是摄政王下了令子,御史府若再不肯就犯,便是抗旨不尊了,依我朝例法,这可是殃及全家的祸事,老夫人为了一个被休的孙辈,值得吗?”


老夫人的身子钉在原地,自知当下无论如何做小伏低,也是毫无缓转的余地了。


随即,顾衡又道:“事情闹到这般田地,也不见御史大夫有半点动静,想来也是自知理亏吧。”


“看在我与御史大夫同朝为官数十载的份上,好心提醒老夫人一句,我夫人醒来的消息已经派人通传靖国公府,只怕她娘家人现在就在路上,若是来了知晓你们在丞相府,可会轻易放你们走?”


顾颜汐目中带涩的看向父亲,她之所以任由御史府在此哭闹许久而不发落,等的就是靖国公府前来,将此事彻底掀翻,让御史府再无缓转的余地。


可如今被父亲说破,御史府的人权衡利弊之下,也只能丢下方氏怏怏而去。


方氏歇斯底里极尽绝望的呐喊着,却根本唤不回娘家亲眷。


沈慕怀当即叫钟蒲带人发落,该送刑部的送刑部,该发落澜山寺的发落出去。


等屋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净,顾颜汐不甘问道:“父亲,您为何放御史府的人走?”


顾衡深舒了口气:“你与他们周旋到此时,为的不就是等你外公家的人来,让方氏彻底没了生路吗?”


顾颜汐愤恨的紧了紧唇,怒道:“我母亲当下是醒了,但却如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没能让方氏偿命,女儿不甘心!”


顾衡叹了口气:“为父知晓你是个有孝心的,但你总也要想想,这件事若是经了你外公那边人的手,便是要对簿公堂的。当下由摄政王替你做主,将人带到刑部去,这件事就能压下来了。”


顾颜汐大手一挥:“女儿这次就是豁出去了!就算对簿公堂,女儿也不怕!”


顾衡皱了皱眉头:“你若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就不会留秦氏母女性命了,不是吗?”


顾衡说完这句话,朝沈慕怀施了一礼,便出了前厅,眼下他要去多陪陪陶氏,才是正理。


顾颜汐尚不放心,想看着母亲身体好些再走,沈慕怀看出她不想此时回王府,便好奇的向顾衡提出,能否再让顾颜汐在丞相府多住几日。


由沈慕怀发话,顾衡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几日,顾颜汐便一直住在丞相府,靖国公府见陶氏苏醒尚无性命之忧,便留了陶氏在娘家最亲的两三个人陪着,此事靖国公府也是气愤填膺,但有沈慕怀做主了结,他们也就不好再插手了。


沈慕怀身为摄政王身份尊贵,若与顾颜汐一同住在丞相府,自是不合规矩。


所以沈慕怀白天会经常过来陪着顾颜汐,到了傍晚再回王府去、


接连几日下来,丞相府便有些热闹了,夏氏贤惠能干的招待着,多一嘴闲言碎语也不多问,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悉心张罗好饭好菜,招待着靖国公府还有顾颜汐夫妇。


眼见着陶氏比初醒时见好不少,靖国公府的人也不便多留,便打道回府了。


陶氏刚喝了汤药睡下午憩,顾颜汐便回了永春阁,她懒散的斜靠在软榻上,有些倦怠。


沈慕怀陪坐在身侧,他刚刚下朝就过来了,前些时日的连环碎尸案还有颇多事宜要处理,他也是有些累。


喝了几口茶,休憩片刻,沈慕怀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娇妻道:“你在丞相府住的舒坦,可还记得王府还有个儿子?”


顾颜汐听闻此话,抓起靠垫就砸在沈慕怀的身上,笑骂道:“你别讥我,我也挂念浠然,早早就让孔嬷嬷回去伺候了。”


沈慕怀不怒反笑,捧着软垫乐呵呵的靠了过来,抬手便将她揽在怀里。


顾颜汐顺势倒在他结实的胸膛里,低声道:“我知晓这段时日疏忽了浠然,可也是在无法,我也不会分身术,孔嬷嬷会照看好浠然的。”


听着娇妻话里的酸楚,沈慕怀紧了紧她的肩膀:“本王这次可真是担心,若真豁出去了,可有想过会是怎样的境地?”


沈慕怀半路知晓此事,便带着钟蒲抄近路烈马飞驰回京,甚至名字连环碎尸案蹊跷,可还是将杀人犯交在沈幕澜手里押送回京。


因为他知道,顾颜汐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千好万好,但若是遭人算计欺凌,必是豁出性命也要斗到底。


一路上跑死了四匹马,回了京都到了丞相府,得知顾颜汐封禁丞相府,强行抓人你,审问拷打,桩桩件件皆不顾自身安危的奋力一搏,到底不出自己所料。


明哲保身这个词汇,似乎在顾颜汐身上是看不到的,也是她不在乎的。


用用归于尽来形容顾颜汐,似乎才是最恰当的。


当他踏入丞相府,他什么都没想,只有一个念头——要帮她,护她。


见顾颜汐迟迟闷声不说话,沈慕怀轻叹了口气:“你若不愿我说这个,本王便不说。”


“我没这意思。”,顾颜汐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身,一脸肃然的看着他。


顾颜汐也坐直了身,等她开口,洗耳恭听。


“母亲这桩无辜受害,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我而起。”,顾颜汐眉目肃然,带了些许自责:“说到底,皆是因我妹妹恨我而起,才殃及了此等祸事,不然就算勇信侯府的大夫人有歪心思,也插不进手来。”


秋风袭来,吹得庭院的树木沙沙作响,屋内放着一盆清水,被风吹的荡起了波纹。


沈慕怀静静的听着。


“打从秦氏入了丞相府,便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仗着自己出身高门,便一直有心做丞相夫人,就此才心生怨恨。”,顾颜汐端起茶盏,捏起茶盖来缓缓的磨着杯沿,又沉静又雅致:“我母亲生性安良,加之常年抱病在身,方才叫那善于谋算的秦氏夺去了管家之权,任由她在府邸作威作福十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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