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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时候破的战向阳不知道。
甚至他都没发觉。
“他记得白凌跟白衣下来时,这一座结界还在,这麽说来……”战向阳眼底闪过一道凛然,“只有这麽一会功夫了。”
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树屋与寧安村之间的河流都已经蒸发消失,有几处水坑汩汩地冒出水来,濡湿了附近的土地,搅成了一团看不出原型的黑泥,似此时的满地疮痍,一团糟糕。
但跨过河流的另一面,则一切如常。
田埂青绿,刚栽种没多久的种子在寧安村特殊的环境下,短短时间就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一片,没过脚踝的青绿色,叫阡陌划出了一个个四方格。
像一份装饰漂亮的甜点绿豆糕。
与树屋这边的情况截然相反,寧安村的平安在今晚这麽大的动静下都没有被打破,始终保持著它的静謐美好,但在这一刻,战向阳却从那裏头读到了几分危机四伏。
白凌与白衣两个人已经备战,灵力自他们身周旋动,从寧安村往树屋这方向,有一条田间小路,之间河流上面还架著一座桥,不过这一座桥现在已经垮了一半。
也不知道当初这设计结界的人是如何想的,罩进结界之中的只有半座桥,现在桥的另一面已经落入土裏,但並不影响两边的交流。
而此时,有一道人影正从村子裏的那一头,向这边踱步而来。
他走得很慢。
也很悠闲。
在这个紧张万分的时刻,这个驀然出现在田野小路的男人,带著踏春赏雪般的闲情逸致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他穿著一身清浅牙色长袍,一条琥珀色涡纹带係在腰间,乌黑光亮的发丝松松散散地用发带係著,有双透亮而含笑的眸子,当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可便是这样一个翩翩公子,身后却跟著一条黑色粗大的火红沙罗曼蛇。巨蟒立著半个身子,后半条尾巴贴著地,游走在寧安村的田野间,不时停停,探出头去闻田野裏的药草。
但显然这满地裏的药草达不到它的要求,它嫌弃地哼了一声,放弃了药草又跟上了主人,沿著白凌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但在它那一口气的喷吐范围內,地裏长势喜人的药草瞬时发黑,枯萎,融化。
有毒。
战向阳已经认出了那条蛇。
“阿修罗城的沙罗曼蛇。”
毒王蛇。
战向阳瞳孔一缩,再看这一条沙罗蟒蛇的身长与从黑转红的深色鳞片,显然这一条蛇的修为已然近十万年,头上的崢嶸龙角,是化龙征兆,但龙角深黑,末端遭锋利的刀剑齐齐斩断,可见这蛇在化龙之时,失败了。
可仍然活到了现在。
一条近十万年的沙罗曼蛇。
这可是能跟元祖的黑龙相齐名。
这个男人……
战向阳心头紧紧提起,神识试图穿过他的防护看穿他的修为,可神识刚触及他周身十米,便如入泥潭再难跨进一步,战向阳不得不收回来。
这位对手,怕是比前面二十二位半帝级加起来还要可怕。
白凌漠然抬眼,望著眼前的来人,他没有看男子身后的沙罗曼蛇,而是看向他的眼睛,这一张温润斯文的脸上,长著一双透亮而含笑的眼睛,但这双眼睛。
是金色的。
凉县元阳府地下宫殿,夺魂阵裏被夺舍的那个孩子。
长大了。
白凌平静地收起承影剑,抬眼看向了对方。
年轻男子见白凌这动作,眼底笑意更深,他噙著笑,对白凌道:“怎麽收起来了,不打了吗?”
白凌唇角微勾,道:“我惜剑,承影剑伤不了你,所以不用。”
承影剑在空间微微颤鸣,有些委屈。
年轻男子笑了笑,他环视四周,於漫山遍野间轻叹道:“还是这圣域的风景好,这阿修罗城怎麽种也种不出鲜花来。”他抬手往路边虚虚抓去,一朵含盛开的山野菊落在他掌间,他漫不经心地把玩著,“就与冥界一样,是吧,冥主大人。”
流域黑著脸自空间漩涡裏走了出来,顶著谷津的脸,面色有够臭的。
一个不慎,叫这个男人破了寧安村的结界。
连藏身之地都被发现了。
年轻男子將花递给流域,微微笑道:“风景还是別人家的好看。”
流域嗤笑一声,“这就是你乱闯別人家的理由?”
百裏狱司从漩涡后骑著牛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听到流域这话,顿了一下。
年轻男子已然笑道:“你不也是?”
流域面不改色地大言不惭道:“我现在这身份,算是寧安村的人。”
年轻男子微微笑道:“那我这身份不能算吗?”
流域:“……”
金色眼睛,圣族后人。
这身份比他高。
百裏狱司骑著牛慢悠悠地插入了两个人的交谈中,望著年轻男子,百裏狱司问道:“怎麽称呼。”
年轻男子收回没有人接的野菊,睫毛微垂间掩住了自己的神色,轻轻地笑道:“忘了,已经很多年没叫过,你便叫我祁乐吧。”
祁。
皇族的姓氏之一,另一个姓氏是燕。
这便是他现在夺舍的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字吧。
百裏狱司莞尔,以示公平报出了自己跟流域的名字,“冥界,百裏狱司,这位是我们大人,流域。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祁乐大人。”百裏狱司道。
他並没有直呼黑市之主的名讳。在身份上祁乐是与流域同级,在实力上,这个人他看不透,所以作为流域的下级,百裏狱司给了祁乐该有的身份尊重。
祁乐瞧著牛上的百裏狱司,微微笑道,“是。”
百裏狱司话锋一转,道:“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是敌还是友了。”
祁乐动作顿了顿。
流域也看向了祁乐,眉眼一挑。
若是敌,那麽这一战便必战不可了。
野菊夹在了男子的两指间,绿色的根茎在指缝间转动,祁乐带著三分闲然地微微笑道:“我无意与冥界为敌,这次是来会旧友的。不妨两位行个方便,叫我过去。”
没等百裏狱司答话,流域唇角一勾,问道:“就这样?”
祁乐笑了笑,“是。”
“那你过去。”流域道。
可话说完半天,流域脚下却没迈开一步。
在他身后就是白凌跟白衣。
三个人都清楚得很,就凭白凌跟白衣现在强撑著站在这裏的情况,只要流域让祁乐过去,今天这两个人的命也就到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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