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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道虚影十分虚弱,一道疾风刮过,都能叫它晃上几晃,变得更加透明,可它依旧顽强地挺立著,虚浮在海面之上,双手紧紧地握著浑厚的刀身,嘴中念念有词。
“以吾之魂,祭奠古祖……”他的咒语繁复冗长,又极为艰涩,风雨摇摆裏很难听清楚,可每一个字念出,它的身影就虚弱上一分。
可它始终没有停下。
没有。
此时天边有一道惊雷闪过,骤然扯出来的白光照亮了海面虚影的模样,隱约能够看出几分人形的样子,这也许也是他最接近於人的形態了。
虽然他已经是一个死魂。
虚影眸色沉黑,燃烧著强烈的恨意,恨意凝聚成形,注入三尖刀內化为火焰熊熊燃烧,他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地將咒语念完。
当他最后一字落下后,天地久久无声。
战舰上的士兵们不知为何都有些心慌心悸,许多人都无法入眠,而在战舰上巡逻的士兵们,则都感觉到西北方向涌来的阴森寒气。
一个个都觉得十分不对。
可又说不出来是哪裏不对。
今夜不知为何,海上雾霾极重,近海的视野裏都极难看清楚左右的情况,就更不用说更远些的海面,大徒弟已经下海,眾人也寻不到主心骨。
水族的族人此时也在船上,听著动静也都走了出来,一个个都在追问著;“什麽事。”
只是士兵们也回答不出来。
轰隆。
骤然一声惊雷。
嚇了眾人一大跳。
便是水族的族老们也被这一声雷响惊得面容失色。
並非他胆小不经嚇,也非他见识浅薄,而是这雷声太大。
大得叫族老们都觉得似乎天地要被撕裂开。
这一种阵仗久经世事的老人们都感觉到情况不对。此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火!”
“快看,雷裏有火!”
惊雷劈开了雾霾,扯出了片刻的光明,也正是这短暂的光明叫眾人看见了天际一划而过的雷火,只是这雷火与他们平日裏见过的不太一样。..
火中透青。
极为阴郁。
说是雷火,更像似……鬼火。
不知道是谁提了这两个字,眾人心裏的慌张越来越深,而更叫眾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雷火落向的方向,却是隱匿在浓云之內的云岛!
雷火撕碎了云雾,直坠向云岛!
*
“不好。”
海底,雅正长老倏然出声。
金灿意外地看向了老友,“怎麽。”
瞧著雅正长老骤变的神色,金灿心底也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兆,然而此时的他们距离海面实在太远,也无法得知海上的情况。
雅正长老掐指快算,可算来算去,脸色越来越差。
金灿眼见他气息紊乱,双目有血丝泛起,不由伸手拦住了他,老者沉声说:“算什麽算,你都多少年不沾这个了,我上去看看,你们守著长老。”
“是。”
使官们恭敬地应道。
金灿吩咐完,自己踏步而出,冲出深海。
雅正阻止不及,然心间的慌乱一刻都止不住,这一种心悸也叫他根本无法静心感悟天道,算得天命,只隱隱觉得,要出事。
他目光落向黑城之下的那一处痕跡,收回颤抖的手指,“究竟是怎麽跑出来的。”
这一个疏漏,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是从哪裏出现的。
“长老,您脸色不好。”年轻使官在旁说,语气浅淡,但透著关怀。
雅正收回视线,看了看年轻的使官,轻叹一声,“也许都是命。”
这一座战场,存在不知多少年,他们也想过眾多方法想要毁灭它,可不管计划多完美,到最后都会功亏一簣。
这一次,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雅正长老收回视线,目光眺望向深海,忽地问:“你叫什麽名字。”
年轻使官微微一笑,这一笑,眼角眉梢都漫上了笑意,清雋俊秀的五官都染上了几分极艳的姿色,似最耀眼的牡丹花,艳极亮极,他广袖轻收,垂眉敛首,收敛了万千姿態,恭敬地拱手回道:
“燕归。”
“落雁归巢,游子归乡。”
“我叫燕归。”
……
阿青与问尘离开了之后,雨就下个不停,两个人的小船在风雨裏被打得一直转圈,最后阿青干脆放弃,坐在船舱裏闭目养神,可天空雷声不断,吵得人心悸不已。
阿青嘀咕几句,睁开眼,撑著身子爬到了另一侧的床榻上,骚扰著床上的人,“问尘,你没睡吧。”
问尘单手盖著脸,翻过身过去背对著他。
“我知道你没睡,我这心裏头总不太舒服,”阿青背靠在床榻边,船舱很小,放下他们两个人的单床之后就没多少空间了,阿青一坐下,一双长腿没地方放,只能盘膝坐著。
他不安地抖著腿说,“你说海域那边要出事,让我们早点离开,可我们走了,大黄金跟大菠萝还在,虽然叔总说不认这个姑丈,可姑姑到底还是嫁给了他,我们这麽一走,如果他出事咋办啊。”
阿青低著头苦思,“姑姑会哭死吧。”
问尘幽幽地道:“那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阿青小声说,“你上船后,已经两餐没吃东西了,你想回去吧。”
“叔说过,大黄金命中犯煞,是早死之相,不准姑姑嫁他,免得年纪轻轻就守寡,可姑姑不听,带了两件衣服就嫁给了他,这些年为了护大金牙更是为了他犯了不少族规,气得叔都不准她回族了,这次我看姑姑不在他身边……”阿青小心地翻过身,看著床上常年面色苍白的青年,“他会死吧。”
问尘静默不语。
阿青见状也低下头,其实他也不想说,可问尘明明很想救,却又不开口,在战舰上已经一天没吃了,加上今天,可就两天了。
阿青怕他饿死。
他本来就容易生病,不吃饭可怎麽是好。
阿青忧愁地看著床上的人。
“他叫金灿。”
“啊?”阿青没反应过来。
“不叫大黄金,也不叫大金牙。”问尘从船上坐起来,青年看起来面色很苍白,可一双眼睛沉静如水,似一汪深潭,深不可测。
他道:“我们回去。”
“好勒。”阿青快声应道,边说道:“幸亏我走之前在战舰的天梯那儿係了一条红绳,只要顺著红绳那一端回头,就能回去了,你等等,这一次肯定不会迷路。”
问尘怔了一怔,良久,平静地开口:“是係在篙子上的绳子吗?”
“是啊。”
问尘:“被我解了。”
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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