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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麽晚了,还是不过去了。”
李家的烛光微弱,而明镜的房间也是一片黑暗,许是睡著了並没著灯,想了想,容九便回北面山上去,盘膝打坐。
而此时的李家,气氛却十分凝重。
明镜跪在地上,李长醉看著儿子,手裏的板子拿了起来,却又放下,如此重复,最后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神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麽样子。”
李长醉痛心问。
明镜低著头,不说话。
少年的脸上已经破了相,衣裳也被扯得乱七八糟,本来就短的衣服,此时更是破破烂烂,滚了一团海沙,完全看不出来是什麽样子。
头发凌乱,发带不知道到哪裏去了,额头的口子鲜血还往下流,鼻子更是破了好几个皮,脸上青肿各处,身上更是数不清楚有多少伤口。
苏芸在一旁泪流满面。
青丝也哭著。
李长醉恨铁不成钢,可唯有那少年一直低著头,看著地板,也不说话。
屋內的气氛持续凝重。
明镜的沉默令李长醉怒火大涨,一板子就重重打下!
明镜一下子就承受不住,重重地趴在了地上,可少年倔强,又马上站了起来,只是背脊不断发抖。
那是疼的难受了。
青丝一下子就哭出来,跪到了李长醉面前,“阿爹,不是哥哥的错,是黑林他们过来找哥哥的麻烦啊。”
李长醉心头已经明了七八分,可儿子一声不吭的倔脾气,让他怒火腾腾,口不择言地喝道:“还不是他自己不规矩跑出了房间,若不然那小子不找別人的麻烦,为何就找他的!我们都住到北面,他们会刻意兜一圈过来寻他的事,必然是他自己招惹来的!”
李长醉重重地拍了桌子,喝道:“这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明镜颤了颤身子,唇瓣紧抿,眼神倔强,只是那垂下的眼神深处,闪过了一丝悲哀与嘲讽。
李长醉看到这模样,越看越生气,抓著板子疾步上前,苏芸跟青丝一块冲了上去:“別打了,你想杀了他吗?”
苏芸哭道。
李长醉手中一抖,长条的板子滑了下来,跌在地上,一端沾著血,全是明镜的。李长醉的瞳孔一缩。
苏芸哭得更厉害。
这一块用云海木木头削出来的板子有半掌宽,又韧又重,寻常力量都掰不断他,一板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
就是灵力都防御不了。
许多岛民还將它用做兵器使用。
因家中两个孩子十分顽劣,李长醉就削了一块当家法,就为震住两个孩子,然而这家法从立起到现在,就只有一个人用过。
那就是明镜。
这孩子早上还会向苏芸求饶,让人求情,可今天晚上却一言不发,低著头,也不认错,两个时辰的僵持,让李长醉从一开始的耐心到暴走。
对儿子狠狠地抽了一顿。
明镜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那单薄的身子看著摇摇欲坠,李长醉坐在椅子上,满面痛色。
瞧著丈夫跟儿子僵持至此,苏芸也不禁哭道:“明儿,你就跟你阿爹认个错,好不好。”
明镜嚅了嚅唇,苏芸期待地看著他。
可明镜却说:“我没错啊……”
可轻得几乎破碎的声音,响在场中,让三人窒息。
李长醉喝道:“让他滚出去!滚去后山给我跪著,什麽时候想明白了,再给我回来!”
“长醉!”
“阿爹!”
苏芸失色道。
青丝哭著喊道。
明镜闻声颤巍巍地站起来,只是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苏芸跟青丝差一些就要上去扶住他,可明镜自己扶著门框,慢慢地往后山去了。
后山的院子,有满地的坑,都是他跪过的痕跡,明镜寻了个看起来比较浅的,跪了下来,隨后一动不动。
苏芸看著后山的身影,紧紧地咬住了唇,愤怒地睨了一眼李长醉,转身就走了,“阿娘……”
青丝快步追了出去。
李长醉也坐在椅子上,神色颓然。
他如何不知道这件事的祸首是谁,可明镜什麽都不说,他要如何为这个儿子討公道。即便说出去,他也没有理由啊。
李长醉心底悲痛。.
一晚上四个人都没有睡著,可李家的人没想到,这件事还没完,半夜时分,两户人家来敲门,哭著喊著:“杀千刀的李家小儿,你居然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脸都破皮了!你给我出来!出来道歉!”
另一个妇女尖著嗓子哭喊道:“还有我儿子啊!我家小狗子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你们家啊,居然还將他打成这模样,平日裏我说你两句不好,他还替你们说话啊李明镜,你怎麽就舍得下手啊!”
“你出来啊!”
“阿娘……”
两个小孩站在门口一脸愧色,想说些什麽,可又张不开口。
两个妇人越骂越难听。
“这李家自从娶了他那婆娘,就越来越不行了,以前的懂礼是非就是一个屁,看你们门上写的是什麽,礼义廉耻,你们可是做到了!”
“苏芸啊,这个女人心狠啊,自己的儿子不行就还怂恿儿子打別人,怎麽著,就想著每家都跟你们一样,十多岁才觉醒吗?要是伤了我儿子哪,我跟你们一家拚了!”
两个妇人一句高过一句,直在门口骂了一个时辰。
可李家没有一个人出来。
苏芸站在窗边,拳头紧紧地攥住,李长醉悵然道:“这便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人家一说,父母就闹。
而他家的跟个闷葫芦似的,什麽都不说。
就连想要討个公道都没办法。
“那就任由他们这麽汙蔑明儿吗!”苏芸怒色道,“我们作为父母,就不能为他出面一回吗?”
李长醉哀伤道:“他不说出经过,我们如何帮。反咬一口的事,夫人你是经历过的。”
苏芸神色一僵,想及当年一家会搬到北面来,就是因为明镜与村子裏的孩童闹出来的矛盾。
而那场打架,本就不是明镜的错,却因为黑林的巧言善变,明镜的口舌笨拙,最终所有人都认定了是这孩子的错误。
最后这孩子更是被李长醉按著向眾人下跪道歉。
从那以后,明镜便不喜欢向他们诉苦了,那嬉嬉笑笑的面孔后,藏著的是对任何人的不信任。
想到当时李长醉的选择,苏芸愤怒拂袖,“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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