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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九的心跳有些快。
她不知道元神被拘之后，肉身是什麽情况，送到阿凌面前的自己，是什麽样子，可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当初渡劫时，她因重伤昏迷不醒，无法及时回去，阿凌都能从深渊上跳了下来，那模样，很显然是要寻死。
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接住了他，也许他就消失了。
可现在呢……
被关在盒子裏的她根本不知道外间过了多少年，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容九承认，她第一次有了恐惧。
在去虚空战场的时候没有过，在险些被墨菲击杀的时候也没有，就是渡劫的时候，她也相信自己能够撑过来。
可唯独这一刻，她害怕不已。
连手脚都是冰冷的。
流域感觉著容九的恐惧，愉悦地扬著唇角，就是这样，害怕失去的恐惧，面临死亡的恐惧。
就是这种感觉。
他要容九一点点的承受。
现在的容城跟容九记忆中的沙城已然是天壤之別，当年的小小土堡，如今已经成了绵连不绝的巨大城池。
同样的，一眼也看不到尽头。
容九並不知道流域带她出现的地方是在哪个方位，但她循著日出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她知道，只要沿著东方走，早晚都能到容城。
她一步一个脚印，踩在黄沙裏，这具身体不知道被流域下了什麽禁咒，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短短一段路程，就脱水得厉害，汗一出就被蒸发，唇瓣干裂发白，就是四肢都越来越沉重。
这样的体会，容九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流域在一旁看笑话似的看著她。
对比容九的狼狈，他姿容倜儻，风华无限，微风轻拂，出尘无比，只是眼中的恶劣，破坏了他的出尘。
容九一言不发，不请求，不求饶，只是一步步地走著。
沙漠常有行商队伍，两个人走了一段，就遇到一支三十多人的行商，队伍一位带队的年轻修者看不过去，拿著水囊过来。
“姑娘，喝点水吧，你这样走，还不到补水点就会渴死的。”
容九视线被硕大的太阳晃得有些模糊，双眼焦距很久才看清眼前的人，长得很憨厚老实的修者。
看起来不过二十五。
目光触及这鼓鼓的水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然而在收下之前，她若有所感地看向了一旁的流域，流域正含笑地看著她，同样的笑容，可从司天韵身上与他表现出来的便是不一样。
那是一种……
杀意。
容九缩回手，越过他道：“不用了。”
“姑娘，从这裏走到下个补给站，还要两个时辰，以这日头，別说是两个时辰，你再多走一会儿都要脱水昏迷。”修者又追上容九，见容九抿著唇一言不发，又將水囊塞给她，“你就留著吧。”
“高杨，该走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高杨应了声，“好。”又对容九道：“我想如果我邀请你跟我们队伍一起走，你应该也不答应，那这水跟干粮你就留著，想要赶路，也要先保住命。”
说著从腰间的包裹裏拿了一包纸包，递给了容九，裏头都是干粮。
才匆匆地回到队伍。
“你怎麽又多管闲事。”队伍裏其他人戒备地看著流域，低声斥责著高杨，“这男的一路跟著这姑娘走，看她跌倒都不管，要麽是主子在惩罚她，要麽是別有內情，你这贸贸然上去，也不怕得罪人。”
“她看起来不像坏人。”
高杨笑笑，笑容十分单纯，“別说了，赶路吧，今天晚上要到补给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才能赶到容城。”
说到容城，眾人脸上都有了笑意，“跑这一趟，够你小子回去娶媳妇了。”
高杨面上浮起羞赧，笑说：“应该是够的。”..
眾人哄然而笑。
“我听说这容城的药材兽丹，兽角，妖兽蛋，金器什麽都比別的地方便宜，咱们走这一趟，也学著这商队倒卖一点东西，回去赚点差价，也能挣不少。”
“我就不了，我给我媳妇买几瓶养顏膏，听说这养顏膏只有容城有卖，还是炼药师公会会长大人亲自调配的，比什麽补品都有效，我媳妇一直念著，我得带几瓶回去。”
几人说说笑笑，便护送著行商队离开。
容九攥著手裏的水囊跟干粮看向了流域，捕捉到他嘴角边恶劣的笑容，容九將东西扔在地上，转身向前走。
不远处刚上路的商队等人见到，都怒目而视，“你！”
高杨也是愣住。
“走吧，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活该被人惩罚，死了也该。”眾人拉著高杨一起离开，谁也没去看容九一眼。
容九背脊挺直，继续走向东方。
流域笑：“你看，你一番好心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却在骂你，你不生气吗？”
容九不答。
“这就是人啊，人的劣根性，最擅长的就是忘恩负义，你对他千好万好，但凡有一点不好，他们就恨上你了。瞧，你建了一座容城，方便了多少人，现在大家都在讚你夸你，可若有朝一日，你这容城没了，这些人会如何说你。说你无能，说你窝囊，说你守不住这一切。更会憎恨你。”
容九淡淡看他，“给我水。”
“你求我？”流域凤眸闪过促狭，玩味十足地问道。
容九笑道：“我不求，但我提醒你，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这具身体再过一刻鍾就到极限，你不给我解除禁制，可以，但如果你不给我水喝，一刻鍾后我会脱水死在这裏，你看不到你想看的戏。”
流域神色微僵。
容九扯开了干裂的唇角，笑道：“不想我死，就给我。”
她不逞强。
在明知前面还是死路的时候，还一头往前走。
她告诉过自己，会活著去见他。
流域还是给了她水，容九小口小口的喝著，可即便容九如何努力，到底没能在天黑前赶到补给站。
沙漠中入夜后，温度直降。
忽如其来的低温，冻得容九唇色发青发紫，她不得不躲在岩石后避风，可即便这样，还是全身冻得嚇人。
最后一咬牙，干脆起来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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