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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吧。」
穿过了海滨別墅所特有的小型花园，段青推门进入了面前的豪宅之中，然后在几步之后，將这所豪宅的宽大客厅纳入了自己的眼帘。各式各样的华贵装饰夹杂著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利品，悬掛在这所豪宅的各个角落，而一个穿著隨意，手上却戴著一柄铁鉤的大胡子壮汉，也正坐在这些战利品中间的兽皮沙发上：「你就是那个胆子很大的冒险者吧？没想到……」
「你会在这个时候，自己送到我的手上。」
「这一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向阁下证实一件事情。」
似乎是知道自己与对方可能不存在什么好的交情，段青非常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不知阁下……是否可以回答呢？」
「证实？」自由之城的第二王座候选人铁林抬起了半只眼皮：「哈，难道你跑到我的地盘上送死，就为了查证吗？」
「就是这样。」
立於周围墙角的黑衣保鏢的注视下，段青神情淡然地向前走了两步：「冒险者一向任意妄为……经常冒险的您，想必应该感同身受过了。」
「我可不是那些倒霉的傢伙，总喜欢用死亡来证明自己的勇气。」大大咧咧坐在原地的铁林不屑地挥了挥手，目光放在了摆放在自己旁边的一具巨型野兽的颅骨上：「虽然他们与年轻时候的我相比还多了几分狂妄，但在实力上……他们差得实在是太多了。」
「……这都是您年轻的时候得到的战利品吗？」段青的眼神从那座硕大的颅骨面前移开，在他周围布满了盔甲与兽皮的客厅当中转了一圈：「如果您真的是一位冒险者的话，想必也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冒险家吧。」
「……」
「我知道对於您来说，死亡也许真的不算什么。」
望著铁林逐渐闭口不言的反应与紧盯过来的不善眼神，站在原地的段青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过……这个世界上可是有很多东西比生命还重要的，不知阁下您是否拥有呢？」
「……比生命还重要？」铁林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大放厥词也要有个限度，年轻的小子，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生命更重要？」
「财富，价值，爱情，或者是自由。」段青隨意地列举了起来：「当然，特定的人会有特定的追求，为了它们而放弃生命的存在也屡见不鲜，比如梦想，又比如……承诺和誓言。」
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再次向前走了两步：「不知您的身上……是否拥有这样的东西呢，铁林大人？」
坐在兽皮软座中央的铁林这一次彻底没有了声音，目光中的锐利也变得愈发明盛了，而感觉到这一点的段青，也適时地坐到了铁林之前所指的座位上：「自由之城的权力架构非常特殊，城主大人与身为十二王座的你们之间，也是一种亦敌亦友的关係，为了可能唾手可得的宝座，十二王座拥有者未必会在所有事情上听从城主的命令，而从过去的歷史上来看……你们之间互相取代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呢。」
「身为公国代表的我，自来到这里之后就亲身经歷了两次大规模的王座战斗，这在其他的地方……可是从来都不会遇到的。」段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必这种情况在过去的时间里，也是经常发生的状况吧？」
「……你想说什么？」
「是否有一种纽带，或者说是……誓言，在维持你们这种脆弱的关係呢？」
两个人互相对视的目光中，段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让你们即使彼此之间互相杀戮，也要维护自由之城的存在与尊严？」
「……我討厌绕圈子。」
无声地盯了段青半天，铁林一头栽回到了座位后方的兽皮之中：「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的东西，需要根据您的回答来决定。」
伸手摸出了一卷羊皮纸，段青笑著回答道：「我希望知道这份契约的具体內容，以及……那几个签名的意义。」
偌大的客厅中央一时间没有了声音，只有段青放到中央桌台上的羊皮纸所发出的摩擦声还在这里回响，脚下土黄色兽皮的微微挪动里，戴著弯鉤的胡子壮汉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坐了起来：「这东西……」
与段青想像中的不同，他的脸上流露出了满满的诧异：「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座遗蹟，由海盗们所提供的线索追查到的遗蹟。」段青低声回答道：「怎么，您不知道那个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那个地方，但那个地方应该已经……」
举著手中的羊皮纸挥舞了一阵，铁林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唔……罢了，若是你们这些不要命的冒险者，说不定真的能够发现那个地方……」
「大人难道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吗？」於是段青笑了起来：「那您为什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
嘴里低声嘟囔著这样的话，铁林微微地低下了头：「这可是从我爷爷的爷爷开始就传到现在的传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看来我是找对人了。」段青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您知道这份契约下方的那几个名字都是谁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答你？」双手端著那份羊皮纸的铁林竖起了眉毛：「或者说……你为什么能够找到我的头上来？」
「自由之城的十二王座拥有者，我稍微地调查了一下，其中最有可能做成海盗的……似乎就是您了。」段青笑著回答道：「海盗们虽然烧杀抢掠，但性格都是心直口快的类型吧？想必有关你们过去那段辉煌歷史的內容，您应该不会吝於回答的。」
「那可不是什么辉煌的歷史，因为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统治海洋。」铁林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过既然连你这样的人都问到了我的头上，那么告诉你也没什么……」
「我是铁林，黑胡子铁林，弯鉤铁林。」他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铁鉤，咧嘴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同时……曾经也被称呼为船长铁林，是统治著自由之城附近海域的铁鉤海盗团的团长。」
「听起来似乎很威风。」段青微微地拍了拍双掌：「不过……自由之城会允许您成为权力中心的一员吗？」
「別在那里装傻，小子，既然你拿著这份契约来找我……说明你已经明白了许多的东西。」铁林甩了甩手上的羊皮纸：「大家都是明白人，还套来套去的干什么？自由之城就是一窝子海盗所组成的城市……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掩藏的了。」
「……」
「好吧，曾经是这样。」
望著段青依旧看著自己的目光，胡子大汉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现在的那十二个人……已经没有几个真正是海盗出身的傢伙了。」
「也就是说……曾经的自由之城，原来是海盗们所建立起来的据点？」
「別想得太多，这里原来可不是海盗们的老巢。」铁林哈哈大笑了两声：「猖獗的我们可没法成为自由大陆承认的合法势力，毕竟我们到现在还在打劫船只呢，所以那个时候的自由之城……的確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承认而建立的。」
「因为……这份契约？」
「没错，就是因为这份契约。」
举了举手上略微破损的羊皮捲轴，铁林的脸上也生出了些许的唏嘘之色：「我们的祖先……建立了海盗的都市，自由之城。」
「果然如此。」段青嘆息著点了点头：「所以说自由之城不是什么海盗的幕后主使，相反……你们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呢。」
「曾经是这样。」
铁林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从小就在这座城市长大，但也没见过几个真正的海盗了，为了继承祖先的荣耀，我丟下了自己的家族，跑到海上打混了几年时光，海上的那些蹩脚虾的確如同我想像中的一般弱小，隨隨便便就让我纳入了自己的麾下，於是当我回到自由之城的时候，我就不是什么普崔斯家族的铁林，而是东海之风海盗团的团长铁林了。」
「普崔斯？」
「对，就是契约上的这个普崔斯。」铁林笑著点了点那份羊皮卷的某个地方：「帕林·普崔斯……那是我的祖先。」
「自由之风海盗团……听起来由来已久啊。」段青沉吟著点了点头：「自由之城这么名字，不会也是这么得来的吧？」
「那倒不是，听说只是向往自由的海盗们隨意取的。」铁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当时为了安抚我们这些海上的霸主，许多人跑过来与我们商量，希望能够借著大批海盗们相互爭斗的態势，让我们真正地安定下来。听我的父辈们说，当时的许多海盗其实也正在战爭和生存中苦苦挣扎，所以……后来的结果你应该也知道了，他们签下了这份契约，並按照这份契约的內容，来到了现在这个城市所在的地方。」
「许多人出了钱，建立了这座城市，这其中也包括当时的几个海边的小国，还有来自自由大陆其他地方的中立势力。」说道这里的铁林再次发出了得意的笑声：「为了安抚我们的祖先，他们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自由之城这座城市，就是海盗们真正的宝藏呢。」
「怪不得这座城市的行事风格如此的……別致。」段青点著头回答道：「处处充满了暴力的味道。」
「哦，那可跟我们这些人无关。」铁林沉下了自己的脸色：「受海盗们的脾性影响，自由之城的確染上了一些海上的味道，这样的味道一开始没多少人能够接受，所以最初的那些年头……这座以海盗为主的城市，还是与大陆上的其他势力格格不入的。不过隨著时间的经过，许多外来的势力在淘汰中活了下来，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適应了弱肉强食的生活，最后反而借著这样的规矩……登上了权力的顶端。」
「自由之城目前的势力中，已经没有几个当初的海盗家族了。」说到这里的他嘆息著回答道：「就算是当上了城主的那几辈，现在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了。」
「可是现在的无尽之海上还有许多的海盗……」
「他们？哈，他们与我们可没有任何关係，都是一群不入流的鼠辈，真正的流寇与亡命之徒。」大声地嗤笑著段青的疑问，铁林向著豪宅的东方挥了挥手：「他们连城里的这些小帮小派都不如，怎么可能称之为真正的海盗？当初我一个人都可以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更不用说那些显赫一时的海盗家族了！」
「现存的海盗家族都有谁？」段青適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能不能介绍一下呢？」
「这很简单，反正这上面都写过了。」铁林再次拿起了那张古旧的羊皮纸页：「肯帕雷拉家族已经不在了，听说早早地就搬出城里，跑到其他的国家里去了，斯达林姆家的人已经死光了，柯克家的也是，连同那些喜欢刨根问底的傢伙们一起丟到了海中去餵鱼了……嘿，说起来，你这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傢伙，是不是也该丟到海里去啊？」
「面对你们这些老海盗，那些记录者被杀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呢。」段青笑著摇了摇头：「不过……有关我的处置问题，能不能等回答完毕之后再说呢？」
「哦，你还想知道什么？」铁林晃了晃那张羊皮纸：「虽然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大意无非就是『放弃海盗的身份，生生世世留守在东方』这样的內容……」
「关键在於那些……我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段青指了指那份羊皮纸的下方：「比如……这个名叫卡尓辛姆·蒙特利的傢伙，他又是哪个海盗团的人呢？」
「他？他是卡辛姆斯港的主人，也是海望角的主人，看到这个印章了没有？这也是他的印章。」铁林摇著头回答道：「在自由之城没有建起之前，东海海岸可没有几个属於海盗的安全港湾，所以这个傢伙喜欢把自己的暗港叫做海望角，听说是寓意为安全港湾的意思……其实是想著我们在外面吃瘪吧，哈哈哈哈……」
「所以说卡辛姆斯港其实就是海望角吗……」段青无奈地自语道，手指向下移动了几分：「那……这个名叫莫尔纳的人呢？」
「莫尔纳？」
望著最下方的那个古旧的签名，铁林的声音也变得犹豫了起来：「这个名字……」
「我好像没有听说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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