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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有一丝微弱光亮的房间中,老者猛地睁开了那双浑浊的老眼,目眦欲裂的瞪着白小婉。


白小婉挽起挂到自己脸前的碎发,还是一如往常的轻声细语:


“难道不是吗?”


“还是你没察觉到健业已经疯了?”


“不会察觉不到的,对吧?”


“健业原本很像是很温和,也从来没有接触过赌博,夜场,纸醉金迷的生活,一直以你的人设作为榜样,想要走你的道路,所以半点不敢逾矩。”


“但在那天之后,健业彻彻底底的变了。”


“年少时存在于幻想中的英雄和超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世界的理解而幻灭,这种疼痛是暂时的。”


“但自己父亲的形象幻灭,却是永久的疼痛。”


“常见常新,就像是扎进心房里的一根针,平时隐隐作痛,而稍稍一动,那便会痛到无以复加”


“健业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健业,那天之后,变得越来越像你了”


白小婉抬起眼睛,看向卧室内虚空的某处,哪里什么都没有,但她眼中的绝望愈发浓烈:


“不再回家,泡吧赌博,接触不三不四的人,玩弄女人的感情,公然开始替你‘办事’”


“这种事情,太多太多了。”


“两年的时间里,我就打发了不知道多少个怀孕,上门要说法的女人和你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对吧?”


老者别过脸去,喘着粗气,并不回答这个问题,白小婉也并没有想过一定要到回答,只是垂下了脸,碎碎念道:


“不,其实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不敢见我,而且这么堕落,其实更大的根源在于想要吸引上头的视线,毁了自己还有你。”


“他见到我的时候,虽然总是不说话,但无时无刻,那双眼中都好像在祈求我的谅解”


“可我又有什么能谅解他的呢?”


“是他的错吗?”


“不是,不是他的错,根源在于你,爸。”


又一声石破天惊的爸,喊得床上的老者颤抖不已。


白小婉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仿佛终于轻松了一些。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屋内可能很冷,因为白小婉呼出的气,竟然都可以凝结为实质的雾。


冷不,其实也不是冷。


而是,阴气。


在纸人的眼中,那个站立在老者床头的厉鬼,身上的黑气飞快的朝着四周扩散而去,按照这个程度下去,很快就会到达某个阈值。


用那滔天的阴气冷死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白小婉似乎也觉得有些寒冷,稍稍拢了拢衣服。


她应该是看不到面前的厉鬼,甚至还稍稍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中央空调的方向。


只是那视线一扫而过,白小婉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份寒冷。


就仿佛冷一些,能让她更加安心一般。


白小婉重新举起筷子,似乎想继续刚刚‘吃饺子,配故事’的模式,而恰在此时,卧室中却是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


敲门声十分克制,每下停顿与敲击的间隔几乎都差不多,像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有的水准。


白小婉站起身转向门口,那扇通往光亮的门被短暂打开,门口再次露出了我熟悉的那张脸。


陈大春似乎已经从刚刚的无脑中清醒,额间稍微有一些细汗,胸口起伏,像是赶回来的:


“白夫人,抱歉,刚刚有些匆忙,主人让我送餐的时候,还特地交代了话,我忘记告诉您了。”


白小婉脾气算是好的,听见陈大春这么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颔首以对。


陈大春见到对方的反应,连忙瞥了一眼身边非要跟来的女管家,在对方推开几步后,才低声说道:


“主人说,今天这是第一顿,往后的四天,还有另外四顿的饺子。”


白小婉终于是有了些吃惊的神色:


“今天这顿吃完不是就完结了吗?”


陈大春的脸上也有些尴尬:


“不是的,我之前也是搞混了,主人说因为有五个您懂的,所以需要五顿。”


“打个比方,其实您可以将这东西视为一个疗程,您购买的是连续五天的服务。”


白小婉沉思片刻,也没有反驳,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一说法:


“好,我知道了。”


陈大春终于心满意足的重新离开,那通往光亮的门只短暂的明亮了片刻,而又毅然决然的被白小婉重新关上。


内里的老者自然是也听到了门口的对话,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用那双满含怨毒的双眼,死死的瞪着白小婉。


白小婉一扭头,猝不及防之下,就对上了那道眼神,短暂的愣神之后,白小婉竟是轻笑出了声,重新坐回了老者的床边,甚至替老者重新掖了掖被角。


白小婉顶着那道视线,轻声道:


“爸,您不用这么看我,现在才哪里到哪里”


“你现在这样,无非是仍然不知悔改,还觉的我才是一切的祸端”


“可你现在就这个表情,那等你把饺子全部吃完,我的故事全部说完,你岂不是得把眼睛从眼眶里瞪出来?”


“放松,还没呢,还没呢”


白小婉轻声呓语,老者却毫不留情:


“你特娘的,你也疯了?”


“我早就想问了,健业呢?小芳呢?”


“为什么就你一个人,女鬼一样伺候在我的床前?我要健业和小芳服侍我!”


“现在就把他们两个叫回来!”


“如果他们不会来,我就让他们俩这辈子都回不来!”


“特娘的,什么玩意”


老者吐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脏话,还夹杂着不少只有他这个年纪才懂得乡间俚语。


虽然听不懂,但是一听语气就知道骂的很脏。


换作旁人,无论如何应该也是会吵上一架的。


但白小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安安静静的承受着老者的怒火,就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


直到老者终于骂不动后,才缓缓的牵动了一下嘴角:


“他们”


白小婉的眼神有一抹一闪而过的躲闪,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回复了正常的模样,开口道:


“您的女儿小芳,两年前去国外接受心理治疗您忘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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