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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钱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院落外。


出声的正是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周婶子,也就是那娘家被鬼婴咬了的周家外嫁女。


此时她的身上披麻戴孝,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奔丧回来,见我看她,还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东西!”


“你要是嫁了我侄子多好!这样我弟和我侄子也不会死,那贱女人也不会看我弟死了,就和我老娘抢财产,两人也不会因为给对方下毒没了!”


“都怪你!自己嘴上说着不要男人,不嫁给我侄子,自己又舔着脸找了个模样端正的男人睡觉,天天拿着别人给你送的东西我呸!真不要脸!”


原来周家那几个人都死了,这算是这半个月来难得的好消息了。


这一家子五毒俱全,居然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我本以为他们最后还会来哭求几次,直到没救?


周婶子掐着嗓子怒骂:


“现在天都还没黑呢,就扯着男人往屋头走!指不定和这男人睡了多少次了!老娘今天非要把这一切都给说出去,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货色——”


周婶子的话戛然而止,瞪着眼睛指着我身后洞开的纸马香铺大门,好久说不出话来。


公输忌也扭头看了一眼堂屋,只是在他转头的时候,我早就察觉到小四十的气息消失在坛内。


我装模作样捞起公输忌的手臂:


“哥哥,你看她都发现了,咱们俩也不用装了,择日不如撞日,你就留下来吧?”


公输忌被我这一手着实打了个目瞪口呆,直到被我推进堂屋锁上门,这才稍稍反应过来:


“小白姑娘,这可不是好开玩笑的。”


公输忌连连倒退,举着投降的手势,脸上的笑无奈而又诚挚:


“别做傻事。”


我瞥了他一眼,将怀中随身携带的钱掏出来,数够了数放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只是财不露白,不想当着那老婶子的面数钱。”


“最后八个骨灰盒已经到手,明日去葬了最后几具骸骨,我便要离开这个村子,去镇上开店,还有些东西,想请你帮忙打包一下。”


公输忌一愣,这才苦笑道:


“原来还真是长工。”


“好,还好你是今日说的,明日我也要走了。”


走了?


我一愣,便见公输忌一边根据我的吩咐,将能收拾的小物件放进各式各样的箱子里,又将椅子折叠,一边点头道:


“对,我和我父亲准备离开了。”


是见这半个月来风平浪静,也找不到二叔,所以准备离开了?


那岂不是说明,二叔很快会回来找我?


我心中微动,利索的掏出一百块钱,想递给人家,却发现对方弯腰搬东西,我不知道那一瞬间,用了什么脑子,竟然手指一动,趁着他再度弯腰的功夫,塞进了对方的领口里:


“干的不错,给你的小费。”


公输忌一米八多的汉子,被这一百块钱的威力直接震慑在原地,以我不太灵敏的感触,都能察觉到人家自上到下寸寸石化的动静。


我后知后觉有些尴尬,立马开始收拾瓶瓶罐罐。


公输忌好半晌才掀起自己衣服的下摆,从衣服里取出了那一百块钱,沉吟良久:


“看着有点像是不正规的场所,在打赏不正规的从业人员。”


“但我要是下海的话,这钱,着实有点少了。”


半个月来,我倒是第一次听见公输忌说出这样的话来。


和在他父亲身边时候那个安静沉稳的小木匠不同,和往日说话自带打太极一样的温和模样也不同。


此时他的模样才更像是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有很多年轻人熟知的梗,还能开点点黄腔。


我也着实是乐了:


“我还以为,你看着像是会怒斥这种行为的人”


公输忌摇摇头:


“那倒不至于。”


“如果不是我父亲非要带着我来说找人,报啥仇,我也差不多是读研的时间点,其实也就是个普通学生。”


“我看你的年纪应该也差不多,也放弃了学业吗?”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细说。


其实二叔给我发消息,让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办理了休学。


之后要不要去上,得取决于二叔什么时候回来。


公输忌又是笑,将那张纸币重新递回来:


“那你花钱的机会比我多。虽然有些可惜,但我之后不打算继续学业了,我父亲也老了,这回回望城,我打算跟着他学学手艺,开间铺面,就不在往外走了。”


非常符合我对公输忌这半个月接触下来的印象,温和谦逊,随遇而安。


可我确实也是真心实意想给对方钱。


尤其是对方要走的消息,对我而言简直太好太好。


我几乎可以断定,对方走了二叔肯定会回来,高兴之下给出的钱,自然没有回收的道理。


我们两个人一番推脱,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便收下了一百,递了五十给他:


“那就一人一半,很公平。”


公输忌也笑了,最终还是收下了五十块钱,帮我干了五个小时的活,一直把各种东西都叫了车送到镇上,这才回了家。


知道对方要走,我只觉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第二日,我扛着八个骨灰盒和八具骸骨走山路的脚步都快了不少。


一直走到碗窑洞口,我这才堪堪调整好状态。


果然,今日的八具尸体一来,都不用我点名,大批的鬼婴便成群扑向母亲的骸骨。


少数的鬼婴开心的叫嚷着,而更多的鬼婴则是发出了刺耳的啼哭。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连涨腹鬼婴的尖啸都没了作用,鬼婴们好几次都险些暴走。


时机已到,我顺势又提出可以送她们往生,大批的鬼婴见到没有人等待自己,只能含泪同意。


今日的三座碗窑几乎没有空闲,成批的鬼婴尸骨被带出火化。


我几乎是忙活了一整天,这才将坑洞中的鬼婴们尽数送上往生。


直到最后一位——


我擦掉头上的汗水,抬起头和石壁上挂着的孤零零的涨腹鬼婴对上了视线。


她似乎有话要说是不想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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