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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空离得很遥远,并不耀眼的阳光只是薄薄一层,还远不足以驱散夜间的黑色。


在这个黑白交际之时,天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一日一月的奇异景象。


季礼孑然一身站定在这黑白之间,半脸幽暗、半脸朝阳。


“喂?我是余郭啊,我没死!”


手机的话筒中响彻着一个陌生的嗓音,可语气却又是那么熟悉。


季礼任由手机另一头持续的聒噪和啰嗦,但并没有给予回应。


直到那人已经足足诉说了一分钟之久却始终滔滔不绝后,他方才确定对方或许的确就是余郭。


但回应也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我是季礼。”


“诶我说你怎么这么淡定,好歹我也是死里逃生,你就一点不放在心上吗?


我告诉你,经过这次事情我可获得了重大情报,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可不告诉你了啊。”


余郭毕竟是余郭,耍宝嬉闹的话他再熟悉不过。


而同样的,保有怀疑的季礼也在心头更加确定对方真的是余郭。


季礼静静地听着,左手抬起吸了一口香烟,幽幽地问道:


“你怎么会没死呢?”


按理说余郭是必死的。


尽管季礼说过让他前往天南戏剧学院可躲过一劫,但那个位置、那个时间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余郭第一时间也愣住了,但旋即就明白这个问题该如何解答。


“其实在得知我来不及之后,我就想利用剧本罪物,就地拼一把。


但就算是剧本罪物也没什么效果,直到我最后使用了换命的预言……”


说到这里余郭沉默了下来,短暂的犹豫过后继续说道:


“换命行动似乎失败了,可却又成功了。


原本的换命目标失败而死,可第九分店帮了我!”


季礼平淡的双目中闪过一道光彩,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那是怎么帮的你呢?”


“换命不能换普通人之命,但天海店员可以。


黄半仙暗中动手,将我与第九分店的段十三互换了灵魂、身躯。


唉,可以这么说,现在的我,就是换了一张皮的余郭。”


余郭的事情,就算是在十大分店中也是从未发生之事。


这种通过机缘巧合促成的意外,听起来极为不可思议。


但也正是由于剧本罪物的特别、再加上黄半仙本身能力的特殊,才造成了眼下这个莫名其妙的局面。


经过短暂的失神后,余郭再度恢复了激动的情绪,进一步开口说到正题:


“所以我的经历相当奇妙,获得的东西也十分宝贵。


第一条就是,那只鬼童不是让罪物无效,只是无视罪物。


那些可作用于活人的罪物仍然可以成立,只不过它可以无所顾忌罢了。


这一点还是有本质的区别,或许我们日后操作起来,也不至于那么恐惧了。”


季礼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此记下心头说道:


“还有什么更宝贵的情报?”


余郭的语气这一次变得格外郑重,收起了先前的嬉闹,一字一句说道:


“第二条是我对于这只鬼的根源性猜测,不知是否成立,但绝对十分重要。


它杀人的确无解,但它从出现开始,就始终没有出过手。


真正将我推入死亡边缘的,是阿怜!”


听到这个熟悉名字,季礼眼中的平静之色顿然消散,忙追问:


“她怎么会出现?”


“是啊……


阿怜怎么会出现呢?可我绝对不会认错!


她就从我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用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扼住我的咽喉!”


余郭的语气变得极重,尤其是在婚戒二字上,这代表他坚定不移的态度。


季礼将手机放在了窗台上面,挨着窗口坐了下来,慢吸了一口烟,眼神中似有明悟。


“所以你是想说,鬼童杀人,是用人心之鬼作为刽子手……”


手机离得稍远些,可余郭的声音字字如刀刻在季礼心头。


“无论什么任务,都分为两个方面。


一是完成任务的主线、二是鬼物杀人的规则。


你在进行前者,我则更接近后者。


现在你想一想,本次任务,从苏沁儿、到蒋江、再到我。


三个人自始至终都什么都没有做过,可除了苏沁儿,我们全都触发了死路。


那么死路,究竟是什么呢?又是怎么把鬼给招来的?”


季礼目光灼灼地盯着窗外,那在风中摇曳的树枝,牵动着他的思维不停运转,轻声问道:


“那么你的看法是?”


“疑心生暗鬼!”


余郭将一切的根源,简单归结为了这五个字。


“蒋江见鬼,是因为他是我们所有人中最恐惧的那个,所以他是第一个被找上的。


我见鬼,是因为黑桉桉勾起了阿怜的记忆,所以我是第二个。”


季礼安静地听着,没有对他进行打断,但到了这里,他不得不开口:


“可苏沁儿呢?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余郭的话语一顿,在沉默片刻后反而情绪更加高涨:


“苏沁儿正是我猜想成立的最根本论证。


你难道忘了,鬼童的形象,最开始是谁传出来的?”


季礼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依偎在床头休息的女子,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次任务那只无解的鬼童,是源于苏沁儿自己的想象?”


季礼的这个解释,显然正是余郭想说的,于是他的语气越来越坚定和亢奋。


“不然呢?你见过哪次任务会出现一个没有生路、没有死路的鬼物吗?


甚至它还是在任务没开始就出现了!


你们去月亮站台,苏沁儿见到了青花瓷罐、听到了婴孩养鬼。


以她草木皆兵的软弱性子,自然而然地在心底勾勒出了一只鬼童的形象。


而你所谓的无解杀人、无视罪物判断,是否也是在任务尚未开始,就在心头萌生。


我们不是一直怀疑苏沁儿在任务前夕见鬼,到底预示着什么吗?


她的作用,就是将心中勾勒出的鬼童形象,灌输在我们所有人的脑海里。


让我们先入为主,让鬼童后来成真。


这只强大到无解的鬼魂,正是我们一手促成的!”


这就是余郭通过死里逃生之后,所做出的颠覆性猜想,这一点完全推翻了所有一切。


他说的激动兴奋,季礼却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


因为他即将要说的话,是要给余郭泼一盆冷水。


“那么,你又想没想过,你所得出的这个‘疑心生暗鬼’的理论,全部都是后退前。


你用结果反推根源,自然可以整合出一个看似合理的真相。


这个表面完整的逻辑链,我只用一条情报就可以将其全部摧毁。”


余郭话语一顿,沉声问道:“什么?”


季礼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面色平淡地地说道:


“你们每个人被鬼童袭击的死法,我全看得见。


如果真的按照你的理论,那么鬼童就不是苏沁儿创造的,反而应该是我。


可我却是从苏沁儿口中才得知鬼童的存在,这岂不是相互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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