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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这儿了,你说呢?”


曹斌无奈。


这已经是兮柠同学今天第三次问了。


“之前不都说好了,就这么不想让我去呀?”


“不是的…我是…我是怕你去了会不习惯。”


“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去,不想带我见你家人对吧?”


“我没有~”兮柠委屈摆手。


“你就有!”


“”


“不进去坐车?”


“不进站,在这里等就行~”兮柠小声道。


“为什么要坐大巴?高铁飞机也贵不了多少,而且火车更便宜吧?”


兮柠摇摇头却不说话。


这时候一辆‘魔都——星城’的双层大巴在两人面前停下。


车门打开,兮柠展露笑颜冲光头司机大叔轻轻喊了声:“爸爸~”


“!!!!!”


曹斌惊了。


难怪要坐大巴,合着开车的是岳父!


“嗳~来啦兮柠,快上车吧,给你留了座位,姓李放着别动,爸爸帮你搬~”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曹斌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手一伸就把这事儿办妥了。


“怎么不早说是咱爸的车!”


小声抱怨了句后绅士的推着兮柠上车然后和光头大叔打招呼。


“伯父您好,我叫曹斌,是……”


“男朋友吧?小兮都跟我说了,你小子,我可是第一次见小兮往家带人,可得对我家小兮好点,但凡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可饶不了你!”


说着大叔伸手和曹斌握在一起。


“那是当然的伯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大叔满手老茧,很硬。


曹斌心头微凛。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


小时候两个舅舅每次逗他必伸手摸脸。


每每手上茧子都刺挠的曹斌想骂人。


目之所及,这位大哥右手大拇指连接虎口那一圈果然有厚厚的黄茧。


惊鸿一瞥,食指关节处甚至更加明显。


跟他二舅一模一样。


虎口这一圈是由于长期握枪而形成的。


食指关节的是扣扳机被子弹喂出来的!


面前这位,要么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要么是退伍军人。


还得是一线近战部队退下来的。


在部队虎口有老茧很正常,但能用子弹把食指喂出老茧的军人真不多!


当然,也可能是专业的射击运动员。


但运动员身上很难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曹斌相信,以兮柠的气场不可能和一个亡命徒如此融洽和谐,所以他只能是退伍军人。


落座的时候曹斌对兮柠调侃:“咱爸这气场,当司机肯定没人敢来打劫。”


“咱爸?”


“不对么?你爸不就是我爸?当然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叫大哥也行!你叫爸我喊哥,各论各的,不耽误咱俩关系。”


兮柠轻轻噘嘴幽怨,受气包似的闷头碎碎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曹斌乐。


“兮柠同学真聪明!”


“”


一路无话,十个小时的车程兮柠都很安静。


更让曹斌奇怪的是他们父女俩的关系。


见过父女不和的,第一次见父女不熟的。


就是那种很拘谨的客气。


中间几次换班,司机大叔上来嘘寒问暖。


看的出来他真心实意。


但兮柠的回应都很客气,很礼貌,很懂事。


怎么说呢,就少了真正的父女间那种‘放肆’,有点见外的感觉!


期间曹斌问了一嘴:“叔叔不和我们一起回家?”


兮柠闷闷的只说:“爸爸还要上班~”


到星城下车的时候大叔没再打扰兮柠只是拍了拍曹斌肩膀让他好好照顾闺女。


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曹斌更加好奇。


辗转一个多小时的中巴,两人来到了星城乡下。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下车后,拖着行李还有半个小时的脚程需要走。


曹斌听说后在随手逮了一辆路过的三蹦子,给了朴实的大哥一百块请他送一程。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本来堂弟说开摩托来接的,但村里边临时有事来不了。”兮柠弱弱道:“对不起,钱我待会给你。”


“好啊,但不用给我现钱,就当这几天在你家吃喝的预付款。”


“不用的,在我家不用你给钱。”


“兮柠同学你原来这么双标的么?坐个车你要给我钱,我去你家白吃白喝就不用钱是吧?”


“”


一句话,直接把兮柠同学拿捏。


“这就是你说的怕我不习惯?”


“兮柠同学,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


兮柠默默的不说话,脸蛋红红。


平时回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自己去车站,自己提行李,而今天曹斌全程没让她上手。


有点不习惯,但身边多一个人的感觉也有点小甜蜜。


“就送到这里吧叔叔,前边还没修路不好开,岔口也多大晚上的不方便出去怕您迷路。”


“好好好,谢谢你啦妹陀~”


三蹦子大哥本来就被抓壮丁,见兮柠这么说当然开心。


“还远么?”曹斌问。


“还有几百米,行李给我吧,我来提~”


“那怎么可以,我都提一路了,这要进门了你自己提,那我这一路不是白提了?弄不好咱家人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


曹阿瞒是懂作秀的。


虽然没修路,但每隔十多米有村里人自己架的路灯。


不是特别亮,刚好照明。


“那边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听奶奶说是邻居家一个消防员叔叔牺牲了,在等遗体送回来这几天准备办葬礼了。”


两人说话间经过灯火通明的这家,正巧赶上遗体进屋。


坪里边站满了人。


这时候,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冲上去给了逝者一耳光,被旁边的人抱住阻拦后悲拗失声哭天抢地!


“那是那位叔叔的母亲。”兮柠解释道。


曹斌面色沉重。


“虽然能够理解这位奶奶的心情,但看着还是很揪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被视为不孝,打一巴掌代表母亲原谅他了!”


“你怎么知……”


话没说完曹斌主动闭嘴了。


他看到兮柠眼睛里有泪花。


难道同样的事情在她家也发生过?


“走吧,我家就在前边。”


没有近乡情怯的忸怩,兮柠主动带路。


和治丧那家相隔也就几百米,通过一条小石子路两人在一幢没有外粉的毛坯砖瓦房前停下脚步。


“这就是我家~”


曹斌抬头猛然一怔。


他望着木门上‘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震撼不已。


部队常有的调侃:三等功站着拿,二等功躺着拿,一等功家人拿。


一等功。


就这种殊荣,连他两个舅舅都没有!


曹斌已经猜到什么,小心翼翼问:“这是?”


“我爸爸~”


“小学二年级的某一天,家里来了好多人。”


“我放学还以为爸爸回来了很开心,进屋却只看到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还有这块匾。”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后来我再也没有看到过爸爸,但我也因此多了很多爸爸。”


“其实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年父亲的骨灰也是爸爸们拼了命才抢回来的。”


“今天车上那个就是其中之一。”


“坐他的车只为让爸爸们心安,不然过年的时候他们会一起来我家,给我和奶奶买很多东西还会送钱。”


曹斌听后久久没有说话。


世界并不和平,只是我们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


当下所享受的安宁,是有无数不被记名的英雄在黑暗中为我们负重前行,流血牺牲。


兮柠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不幸。


“我记得沪旦的政策,烈士子女可以学费全免,你怎么还去金樽打工啊?”


“奶奶说,爸爸还在的时候都没有给国家添麻烦,现在人已经离开就更加不能了。”


“我也不想靠别人的同情活着。”


“你不觉得,靠双手养活自己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么?”


兮柠仰着头,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她脸上,格外清新明媚。


那一刹,曹斌蓦然恍惚。


内心某处被温柔抚摸。


她明明可以理直气壮的抱怨,但却从不曾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负能量。


世界吻她以痛,她仍报之以歌。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伤不了她分毫。


就像一汪山涧清泉,平静内敛,温和安宁,给你满满的安全感。


想要停泊,想要靠近,渴望保护她!


说话不算话的元气少女猪刚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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