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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那紫衫女子只是孤身一人,眾华山弟子虽然还是异常激愤羞恼,但在这大庭广眾之下,也怕被人说华山派以多欺少,丟了面子,叫骂声渐渐小了下来。
华山派二师兄,嵩山派臥底,年纪大得可以扮岳灵珊爷爷的劳德诺沉声道:
“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如此詆毁我华山派,辱我师尊清名?是谁指使你的?可是你所说的大哥、二哥?”
紫衫女子哂笑一声:
“你这话真是好笑,我何时詆毁过华山派了?分明就是实话实说嘛!”
眾华山弟子又是好一阵激怒,三师兄梁发沉声道:
“姑娘,你骂骂我们也就罢了,可既然詆毁我们师父,辱我华山派清誉,那说不得,我梁发就要找你討教几手了!”
“你不行。”紫衫女子摇头:“你们几个加一块儿,都不够我一只手打的,把你们师父、师娘叫过来倒还差不多。”
“你!”这语气狂得没有边,眾华山弟子顿时暴怒,梁发低喝一声:
“梁某还偏要试试姑娘的手段!得罪了!”
说话间快步绕过中间隔著的几张桌子,来到那紫衫女子侧面,长剑出鞘,唰地一声刺向紫衫女子。
身为华山派三弟子,梁发剑术功底自然不错,这一剑也算可圈可点,劲力、角度都拿捏得极准,剑光笔直一线,寒光灼灼,看著十分凌厉,惹得茶馆眾茶客、华山诸弟子哄然叫好。
一片叫好声中。
紫衫女子端坐不动,拿起搁在桌上的剑鞘,都懒得拔剑,只拿剑鞘一挡一搅,鐺啷一声响,梁发只觉剑势一顿,跟著手掌一麻,五指剧痛如裂,长剑不由自主脱手飞出,咚地一声,刺进头顶横梁之上,没入半尺之深,嗡嗡震颤不已。
坐著出手,还只出一招,就用剑鞘轻描淡写地把华山三弟子梁发缴了械,紫衫女子这一出手,茶馆看客们的叫好声顿时戛然而止,眾华山弟子更是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
梁发臊得满脸通红,握剑的手抖个不停,只觉指骨都仿佛被震裂,心裏满是震撼惊骇:
这女子究竟是谁?
听声音年纪似乎不大,为何內力如此深厚?
慕容芸自觉內力一般般,都顶不住李雁行化劲气力,可她修炼的乃是放在天龙世界都算顶配,放在笑傲世界,全天下都未必有几个人能练成的慕容龙城亲创心法,整整九年的童子功修为,她现在的內力水平,放眼笑傲世界,都已经可以躋身江湖一流。
要知道,因著笑傲世界內力修炼艰难,五岳剑派,青城、昆仑、峨眉等其它门派,乃至少林、武当、魔教,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当中,就没一个內力高强的。
所有门派,所有的年轻弟子,都是內力平平,输出全靠兵器技术。
当然,如果兵器功夫高明,內力低些倒也无所谓。
人的血肉之躯,毕竟挡不住钢刀铁剑。
就像后来黑化的林平之,內力被余沧海、木高峰甩开几条街,照样能凭辟邪剑法加持的身法、攻速痛宰二人。
可梁发等华山弟子们这几块材料,拿什麽跟硬核狠人、辟邪剑手林平之比?
无论剑术还是內力,都被慕容芸甩开好几条街,慕容芸还会斗转星移,真就几个人绑一块儿,都不够她一只手打的。
华山弟子集体哑火,茶馆看客也是一片安静,好一阵,才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那个梁发,不是华山派三弟子吗?堂堂三弟子,怎麽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华山派……是不是浪得虚名呀?”
听得此言,眾看客不由自主看向华山派眾人,眼神相当微妙。
眾目睽睽之下,华山弟子个个面红耳赤,在场年纪最小的七弟子陶钧、八弟子英白罗顿时热血上头,道声:“我来会你!”
齐齐拔剑,一左一右攻了上去。
紫衫女子这次连剑鞘都不用,右手持筷,出手如电,叮地一声,两根筷子无比精准地將陶钧剑尖稳稳夹住,又隨手一拗,剑尖顿时一折两断。
同时她左手好像拂尘,往已经喝空的茶杯上轻轻一拂,那茶杯化作一道白光,迎著英白罗刺来的剑尖撞去,杯口正正套中剑尖。
之后瓷杯啪一声炸裂开来,英白罗亦闷哼一声,五指一麻,长剑脱手,鐺啷落地。
两人长剑或折断,或脱手时,老四施戴子、老五高根明、老六陆大有也冲了上来。
劳德诺老奸巨猾,早就觉著这紫衫女子不简单——既然知道华山派“君子剑”岳不群的名声,还敢当眾嘲讽,这紫衣女子要麽没脑子,要麽就是背景够硬,或者功夫够硬。
而现在看来,这声音清脆还略带稚气,恐怕只是个十几岁少女的紫衫女,恐怕是功夫、背景都硬扎地很——功夫已经亮过了,在劳德诺看来,这少女的武功,已经有了嵩山派十三太保中游偏上的火候。
至於背景……
能教出这麽年轻的高手,背景岂能小了?
劳德诺知道,这样的人物,绝对不能轻易得罪,不过他又不是华山派的人,给华山派树敌的事,做起来毫无压力。
再加上紫衫少女虽言语鄙夷华山派,但出手极有分寸,並未真个伤人,因此劳德诺也作出一副愤慨难当的模样,大吼一声,拔剑扑上。
现场唯有仍然扮作丑女的岳灵珊,两眼含泪坐在座上,心裏满是委屈:
林平之杀余人彦属於误杀,事情发生得太快,我们当时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后来青城派灭福威鏢局时,我跟二师兄就两个人,怎麽打得过余沧海和他门下那麽多弟子?
那林平之被青城派的人追杀时,我也出手救他了呀!
虽然师兄们一起嘲笑林平之武功低微,六猴儿讲那种俏皮话是不对,可是你骂我们也就罢了,为何要骂我爹,骂华山派呢?
岳灵珊越想越是委屈,两肩抽动著不停抹泪。
这时慕容芸那边又是叮叮当当一阵打铁声响,跟著一记记闷哼响起,劳德诺四人纷纷败退,长剑或是落地,或是折断,或是飞刺入房梁中,竟无一人接住慕容芸一招。
轻轻松松就將华山派二弟子到八弟子打了个遍,慕容芸哂笑华山剑派名不符实之时,也有些意犹未尽,脆声说道:
“方才听你们谈得兴高采烈,好像还提到了一个大师哥?把什麽青城派的侯人英、洪人雄踢了七八个跟斗?听起来像是有两下子,他人呢?怎不出来与我过上两招?”
几人联手,都被对方轻易击败,眾华山弟子此时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
可听慕容芸提起大师哥,眾弟子心中又不禁浮出一丝希望:
我们虽然败了,但大师兄还没败啊,以大师兄的武功……
当下陆大有愤然说道:
“大师兄很快就会来与我们匯合,你敢不敢……”
话刚说到这裏,一道人影,忽地自茶馆大门倒撞进来,嘭地一声將一张桌子撞成粉碎,木块、碎瓷、茶水四下迸飞,周围茶客连声惊呼,退避不迭。
眾人循声一望,就见倒撞进来的,是一个长方脸蛋、剑眉薄唇的年轻人,看著倒也有几分俊朗,只是衣衫凌乱,沾满茶水、茶末,发髻也散了开来,披头散发看著好生狼狈。
眾茶客都不认得此人,华山派眾人见了,却是齐声惊呼:
“大师哥!”
陆大有、梁发赶紧过去查看大师哥情况,那只顾著委屈抹泪的岳灵珊也赶紧起身,一脸关切地向著大师兄令狐冲看去。
令狐冲在陆大有,梁发搀扶下站起身来,尷尬地訕笑两声:
“我没事,不必担心,方才打我进来的那位仁兄手下留情了……”
说话时,茶馆大门光线一暗,又一道人影,肩扛单刀,走了进来,也是一个剑眉星目、挺拔俊朗的年轻人,瞧著与令狐冲差不多年纪。
结合令狐冲方才的话,眾华山弟子顿时瞪大双眼,又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自家大师哥,难道就是被那扛刀的年轻人打飞进来的?
眾华山弟子正紧张时,却见那年轻人笑著对令狐冲点了点头,道声:“承让。”
说完大步走到那紫衫女子桌旁,单刀归鞘,抱拳道:“小姐。”
慕容芸看看李雁行,又瞧瞧那狼狈不堪的令狐冲,问道:
“那人就是华山派大师兄?你怎跟他打起来了?”
李雁行道:“他方才到了茶馆外边,听见小姐与他师弟们爭执,便想进来帮手,我將他拦下,试了他几招。”
慕容芸问道:“他武功怎样?”
李雁行道:“剑法基本功相当扎实,就是有些死板,应变不足,当是缺乏生死历练,但也足足架了我十刀。”
“华山派大师兄,都只这点身手麽?”慕容芸摇摇头,一脸无趣,“原本还听说,华山派曾是五岳第一,高手如云,可没想到,居然没落成这样,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说著,提剑起身,看也不看眾华山弟子一眼,扬长而去。
李雁行拿出一角碎银放在桌上,算是赔偿茶桌、茶具,之后便提刀跟在慕容芸身后,也是目不斜视,大步出门。
茶馆眾茶客鸦雀无声,华山诸弟子羞惭无地,劳德诺则是心中暗凛: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紫衫少女果然背景硬扎!
她自己武功高强也就罢了,隨便一个隨行护卫,居然就能十刀战败令狐冲……
此女究竟是什麽人?又是何出身?
此行衡山又有何用意?
会不会对师门惩戒刘正风之事造成影响?
不行,得速速將这紫衫少女的情报通报给上面!
正琢磨时,忽听岳灵珊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哭声说不出的委屈心酸。
令狐冲顾不得满身狼狈,赶紧跑过去安慰,眾华山弟子无地自容,拉著令狐冲、岳灵珊,一溜烟自后门离开了茶馆。
另一边,慕容芸与李雁行出了茶馆大门,就见一个面相老成的矮壮黑汉,正候在门外,见了慕容芸,那矮壮黑汉恭敬行礼,口称小姐,慕容芸则嫣然一笑,叫了声武哥,问他:
“武哥怎地也来了衡山?”
陈武道:“小姐离家后十来天,正好押送一批土产进京,老爷、夫人便命我赶来照应小姐。”
慕容芸笑道:“武哥不是来抓我回去的?”
陈武道:“不敢。”
慕容芸道:“那我们便一起去观礼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
陈武点点头:“刘正风是衡州府地头蛇,家财万贯,生意做得很大,此次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之后,便是良绅,与他结交一二,將来布庄前来衡州府开拓生意,倒也能多几分方便。前去观礼倒也可行。”
李雁行道:“我去备些礼品。”
慕容芸笑道:“一起去吧。”
当下三人便准备同去采买些礼品,正要走时,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声音:
“大姐姐你好厉害,你们是什麽人呀?”
这声音之前在茶馆裏也听到过,正是那个质疑华山派“浪得虚名”的女孩声音。
慕容芸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著翠绿衣衫,十三四岁的漂亮女孩,正站在街边,眼巴巴瞧著自己,眼裏满是敬佩。
慕容芸瞧著那小女孩,语气严肃地说道:
“別叫我大姐姐。”
又掀起帷帽垂纱,露出真面:
“我比你也大不了一两岁。”
她双腿修长,个子高挑,约摸五尺一寸有余,在这时代,比许多男子都要高些,加上武功高强,很容易令人误会她的年纪。
那绿衫小女孩瞧见慕容芸真面目,顿时微微一呆,显然也没有想到,这麽一位武功高强,轻松吊打华山派眾弟子的女侠,居然还真是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少女,怔忡一阵,她眼冒奇光,一脸惊讶:
“姐姐你今年多大?”
“十五。”
“啊!”绿衫小女孩惊道:“只比我大两岁!你武功是怎麽练的?怎会如此厉害?”
见小女孩眼中满是崇敬仰慕,慕容芸终是少女心性,顿时就有点小得意,嫣然笑道:
“从小习武,有大哥教导督促,又有二哥彼此较劲,武功自然就练出来了。我这点功夫还不算什麽,我身边这二位,都比我厉害。还有我大哥,武功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绿衫小女孩有点不信:“真有那麽厉害麽?”
“当然。”
“姐姐我叫曲非烟,你可以叫我非非。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慕……英芸。”
“那你大哥呢?”
“慕英名。”
“天下无敌的大高手,不应该很有名气吗?可我怎麽没听说过慕英名这个名字?”
“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听说我大哥的名号。”慕容芸微微一笑,又对曲非烟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啦!”
曲非烟追上两步,满是期待地瞧著她:
“慕姐姐你会去金盆洗手大会的是吧?”
“对。”
“我也会去,我在刘府等你哦!”
“好。”
……
刘正风金盆洗手当天,刘府上下喜气洋洋,鞭炮齐鸣,前来观礼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
慕容芸、陈武、李雁行带著礼品,来到刘府正门前,对著迎宾弟子说道:
“雁荡山百胜门慕英芸、陈武、李雁行前来贺刘前辈金盆洗手,呈云锦二匹、白璧酒樽一对、珍珠一壶、银元宝十对为贺!”
那迎宾弟子微微一怔,一是没听说雁荡山百胜门这名号——雁荡派倒是听说过,雁荡派的何三七前辈早就到了,正在內堂与眾武林前辈说话。可这百胜门,他是真没听说过。
二个就是这名声不显,且与刘府毫无交情的百胜门,献上的礼品著实有些贵重了。
不过刘正风乃是大富豪,门下弟子也都是见过大场面的,那迎宾弟子只微微一怔,便立马满脸堆笑,双手接过慕容芸呈上的礼单,又叫其他弟子赶紧接过陈武、李雁行抬来的礼担,然后亲自带著三人进了刘府,安排他们坐进了距离內堂最近的一座花厅之中。
本来这迎宾弟子有想过引三人进內堂大厅。
但现在內堂大厅裏面,刘正风正在亲自接待如华山派岳掌门、恒山派定逸师太、泰山派天门道长等成名前辈。
而百胜门三人,面相最年长的陈武,瞧著也不过三十出头年纪,李雁行看著二十多岁,那戴著帷帽,看不清真容的“慕英芸”听声音也很年轻。
这迎宾弟子担心三人跟一群老前辈呆一起不自在,便带他们来了这座坐著一些五岳剑派年轻弟子的花厅,心想年轻人凑一块儿更热闹,也更好结交朋友,总比跟老前辈们在一起轻松。
可没曾想,华山派眾弟子,除了令狐冲、岳灵珊跟在岳不群左右,其他人居然都在这花厅裏边,瞧见慕容芸三人进来,本来还在嘻嘻哈哈、高谈阔论的眾华山弟子,顿时两眼一突,齐唰唰闭上嘴巴。
慕容芸三人倒是自在地很,安然落坐,喝茶吃点心。华山眾弟子满脸憋著郁闷地瞧著他们,个个都是一副如坐针毡模样。
这时,外边突然响起礼銃爆响,又鞭炮齐鸣,锣鼓喧囂,像是来了什麽大人物。
眾华山弟子听得这响动,顿时像是收到了什麽信号,陆大有叫声:“我去瞧瞧热闹!”一溜烟跑了出去,其他华山弟子也纷纷溜号,劳德诺临走时,望了慕容芸三人一眼,眉头紧锁,隱有忧色,出去后借口如厕,与华山弟子们分开,很快就不知溜去了哪裏。
慕容芸听著外边热闹,也要出去瞧热闹,陈武、李雁行无可无不可,跟著她出去,结果就看到了一场好戏,竟有一个穿著官服,带著衙役的家伙,给刘正风带来了圣旨,封他做参將。
慕容芸三人瞧得面面相覷,陈武嘴角抽搐两下,低声道:
“好大胆的骗子!刘正风这麽大家业,莫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会上这种当?”
李雁行低笑一声:“到底不是正经读书人,捐官都没拜对码头……”
慕容芸也哭笑不得:“京师有很多专宰外地人的骗子掮客。若是不熟门径,还真会被骗子盯上……”
以百胜门的根底,当然一眼就看出那所谓的官员、圣旨不伦不类。传旨的流程,所谓“圣旨”的格式,更是错漏百出,官品也是荒谬至极。
“参將”乃是正三品武將,戚大帅当初驻防浙省,分守三府,统兵数千,也就到“参將”品级。
大明朝现在还没沦落到连“参將”都能花钱买的境地,这份不伦不类的“圣旨”,也就能骗骗不读书或者假读书,对朝廷体制满头雾水摸不著头脑的江湖草莽了。
一场闹剧之后,那传下假圣旨的骗子,喝了几杯酒,带著一大包黄金赶紧开溜,洗手大会继续。
慕容芸三人也没揭穿这骗局,免得刘正风当眾丟脸,打算事后私下提点他一二,看过热闹之后,正要回花厅去,曲非烟突然不知从哪裏躥了过来,一把抓住慕容芸手掌,笑道:
“慕姐姐,可算找著你啦!快跟我来,我介绍好朋友刘姐姐与你认识。”
慕容芸笑了笑,任由这个过份活泼热情的小妹妹,带著自己去结识新朋友——姓刘,当是刘正风的家人,被曲非烟唤做姐姐,应该就是刘正风女儿了。
百胜门本就有结交刘正风,开拓生意渠道之意,能与刘正风女儿结交,倒也正合慕容芸心意。
陈武、李雁行对视一眼,保持距离,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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