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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的车流都像同时按了个暂停键。
在一片车流中,那辆低调的黑色梅塞德斯竟然停在了半路上。且车头一半支压在车道线上,一副要插队往回转的趋势,完全就是作死的违规操作啊!
前方的交通摄像头正闪个不停,这三分是交待给组织了。
江玉婷这下给嚇醒了,“一松,你,你慢点儿,先……先把车开回去。別出事儿了!”
“江、玉、婷!”金一松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瞪著身边有些手忙脚乱的女人,这心头沸起的情绪比起之前再相遇、再约会加求婚成功,还要多得多。
“一松。”
“行了,你先闭嘴!”
“……”
金一松眉头一攥,看著车窗外,慢慢地將车子倒了回去,惹得周围喇叭声、叫骂声不断,当他退回自己的道路时,突然开了窗就朝身边驶过的汽车破口大骂。
旁边的江玉婷正垂著头想回头的说辞,被男人这毁形象的转变给震惊到了。
窗外的小雪飘进车內,寒气和雪花乳化塔打在脸上,倒稍稍消减了金一松心头的那团烈火。
骂到嗓子眼儿有些刺痛时,车流动了,他才关上了车窗,重新上路。
只是他握著方向盘的手仍微微发抖,五指紧到发白。
江玉婷不敢说什麽,身体缩成一团,直到回到她自己的公寓。
“下车!”
金一松的声音仍是紧绷的。
但下车之后,他还是绕到另一边,给女人开了车门,绅士风度坚强无比地撑著似乎是那最后一丝生为男人的尊严和傲气。
两人进门后,金一松边走边取下了帽子,围巾,动作中隱隱透露著他依然压抑不减的怒意。
江玉婷走在他身后,脚步间都有些小心翼翼的踌躇。
进入厅內,感应灯次递亮起,房间亮起的暖灯,带著淡淡黄晕的光照在脸上,也没能缓和那眉目间的冷硬和紧绷。
“说吧,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儿?”金一松双手插进了自己的衣兜裏。
这拒绝般的姿態,让江玉婷心头一颤,之前压抑下的难过和愧疚,再不加掩饰地冒了出来。
两行泪水滑下脸庞,把早已经被哭花的妆容都抹掉了,只剩下一张依然逃不过被岁月侵蚀的容顏,美则美矣,也充满了疲惫。
“江瑟瑟,就是我们的女儿。”
“我当时发现怀上她时,你刚刚就出国了。”
“大家都以为我长胖了……时间已经太晚了,不能打……我,犹豫了很久……”
其实说很久,只是心理的煎熬,三天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在寢室裏躺著,形如走尸。因知他已经出国,才终於意识到,他们的关係是彻底结束了,他是彻底放弃自己了,放弃了他们的爱。
她想过很多很多,最后抚著肚子,一度想要扼杀这一切。
可是临到医院的时候,又害怕了。
“我……我也不知道,在上手术台的前一刻,我逃掉了。我躲了起来,浑浑噩噩地生下了孩子。因为终於没了钱,不得不带著瑟瑟回了家。阿爸被我气病了,但还是原谅了我,愿意帮我带孩子。”
“瑟瑟她真的很乖,她每天吃了就睡,晚上基本上都不吵夜。”
“怀她的时候我担惊受怕,整天胡思乱想,没吃好,也没养好身子,她生下来才四斤多一点点。阿爸说,要是换在打仗那会儿,这丫头肯定养不活。”
“好在,好在她还是平安地长到了五岁。我被阿爸安排当了个文艺兵,后来团上选拔去春晚的演员,我就……”
正是那次机会,重新燃起了她的事业之梦。她不想做天天围著孩子转,牺牲一切的家长。她想要奋斗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她在帝都待了一个月,听了很多人和事,更加篤定自己的选择。只有她这个当妈妈的成功了,女儿的天空也会变得更广阔,更高远,有更多的可能性。
其实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利己主义的借口。
如果她真的为女儿好的话,应该在成功拍完第一部戏后,租到一套像样的房子时,就把女儿和父亲接到身边来。可是受经济人和诸多同行的影响,她又觉得自己正在上升期,接了老人孩子来,势必会对她的私人形象有影响,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发展,她只选择一年中的几个节假日,回去看看孩子和老人。
没想到,她那年拿到了最佳新人演员奖。巨大的荣誉和无限的可能纷致遝来。
她那年才28岁,在娱乐圈裏,这样的年龄和成绩,可谓风华正茂,正適努力打拚事业的时候。保持著单身的身份,拥有的吸引力一定比一个“单身妈妈”更吸引人。她一直洁身自好,因为心裏依然住著一个男人,还能因为工作的因素常常接触到国外的新闻,看到他也一直是单身情况,她心裏的一个极小的角落像是有一颗小树苗儿,悄悄地扎了根,偷偷地成长。
不论是私心,还是私情,她考虑的从来就只有自己,並没有真正想过女儿在家乡的生活,做为一个无父无母,还没有真正父亲的私生女,会受到来自周围的多少嫌言碎语,和精神攻击。
直到那年,女儿已经三年没见到她面了,父亲突然去逝。她不得不回去奔丧,可却是带著一身的通告和巨额的广告合约回去的,看到女儿穿著过时的衣裳,干脆的小脸上写著儒慕之情,盯著她的眼睛有期待,却又有一种看陌生人的忮弱时,她犹豫了。
现在没有了父亲,她要是身边还带著个孩子,就更说不过去了。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把女儿交给了那时看起来一脸憨实的王培军夫妇。余素华当时拍著胸脯说,会照顾好瑟瑟。还说有王唯明这个大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瑟瑟。
嗬,现在想想当时的一切,真是很讽刺的。有哪个当妈的,能相信把孩子交给別人,不被欺负,不会受委屈的?
她想,她之所以会做那种噩梦,不被女儿认可,被嫌弃,被否定到永不相见的地步,也全是她自私自利造的恶果。连她自己都没法原谅她自己,她又怎麽奢望女儿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就会原谅她这个做妈妈的失职二十年?
江玉婷说著过往,將心裏所有的愧疚都一一尽敘。
她哭得不能自矣,心痛如绞,早已没有了身为影后的骄傲自负,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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