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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枪卒围聚在盾车之后,雪亮的枪尖在倒影著火红的晨光,便如同烧红的一个个烙铁。
六千弓弩兵摆开的大阵,如同箭海,整整齐齐的盘踞在阳山的出口。
“放箭!放箭!”
张禄近乎疯魔的挥动旗帜,朝著山林的出口洒下箭雨。
树木遮挡视野,还看不到敌人,不过等看到就晚了,弓弩兵疯狂的开弓开弩,向阳山出口洒下一波波箭雨。
副官站在跟前,举目眺望,发现了些许不对。
匪军还没有冲到弩箭的覆盖范围內,现在放箭早了。
只是张禄是主帅,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一波波箭雨落下,渐渐有人发出声音,指向阳山密林的外围。
副官仔细眺望,忽然发现有个人影从密林中跑了出来,手持一把长剑,背著个人,顶著海潮般的箭雨,朝这边冲过来。
“停!停!”
副官骇的肝胆俱裂,急忙挥手让弓弩兵停下。
张禄同样脸色大变,却一把推开了副官,疯狂的吼叫:
“放箭!继续放箭!”
“大人!贼子已经退了!那好像是....”
副官脸色煞白,山林中的贼子发现箭阵后,明显潮水般的往山林后方退去,根本就射不到人。
可张禄並没有理会,持著旗帜指向阳山外围的那个人影:
“放箭!都给我放箭!违令者斩!”
主將绝对的权威之下,六千弓弩兵没有片刻停歇的射出箭雨,洒向阳山出口。
一波接一波。
前面的人影渐渐清晰,手持一把雪亮的长剑,挥舞的看不清剑刃,格开一根根羽箭,朝著前方艰难前行。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前方的枪卒逐渐可以看清人影,一身血袍,还背著个人,艰难朝著这边行走,却屹立不倒。
身上中了数只羽箭,却没有一箭射中要害。
诸多杭州的厢军有些迟疑,不少人停下手中的弩箭,因为他们知晓康王在山中,对方不是方腊军的装束。
弩阵只能拋射,拉近距离后就不起作用了,不然会伤到前方的枪卒。
张禄浑身颤抖,抽出腰间佩剑,指向旁边的副官。
“神箭手,放箭!给我射!”
副官面无血色,咬牙下令,一百神箭手跑到前面,开弓指向走过来的人影。
这次是平射,瞄准了的。
“放箭!”
颯颯颯——
万人的军阵,眼睁睁的看著一只只羽箭飞过去。
背著一个人的血袍男子,在毫无掩体的荒野上飞速腾挪,依旧在往前走。
“放箭!放箭!”
张禄如同看到九幽厉鬼,疯狂的催促。
终於,有一只箭射中,指向了男人的胸腔。
张禄面色大喜,下一刻,却见那只羽箭停在了男人身前,被手抓住,扔去了一边。
能徒手抓住强弓射出箭矢的人,杭州厢军前些天便见过一个。
副官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爬起来跪著哀嚎:
“將军,快停下,那是...“
擦——
张禄一剑劈断了副官的喉咙,怒骂道:
“枪卒散开,床子弩,给我射!”
副官被杀,其他副官噤若寒蝉,咬牙指挥枪卒左右让开,推出了一百架床子弩。
射程达千步的床子弩,面对百步內的敌人,可以说必然一击必中。
“放箭!”
张禄厉声大喝。
弓弩兵站在床子弩,却没人敢动手。
百步的距离足以看清前面的人是谁,曹华或许不认识,但经常巡视军伍的康王,他们都见过。
蟒袍染成了血色,脸也被血水覆盖,但那顶金冠偏不了人。
诸多步卒都回头看向张禄,有些迷茫。
张禄已经面无人色,提著剑大步跑到一架床子弩跟前,把剑夹在伍长的脖子上:
“放箭!”
伍长汗如雨下,咬牙推著床子弩,对准了前方的人影。
颯——
宛若长矛的羽箭疾驰而出,眨眼就来到那人面前。
诸多步卒难以抑制心头情绪,闭上眼或偏过头,紧紧握住手中兵刃。
可下一刻,却让万人的军阵都沸腾起来。
巨大的弩箭飞到那人身前,一箭可穿十人,却没有洞穿那人的身体。
眾目睽睽之下,身著血袍的男子,双手死死抓住长矛般的羽箭,身体一瞬间被撞出去数步的距离,靴子在泥地中擦出两条长长的沟壑。
羽箭最终停在男子的肩头,枪头般的箭簇刺入肩膀,uu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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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终究停了下来。
上万步卒嘈杂声四起,有不可思议的惊呼,有难以置信的错愕。
张禄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又癲狂般的爬起来,挥舞的著长剑,怒骂道:
“都给我放箭!放箭啊!步卒给我冲,杀了他....”
可惜,这次没人从命了,所以步卒都在下意识的往后退,那怕张禄用剑砍死了几人,依然没人敢开弓。
“都不准退,给我杀!”
在杭州城破之时都没有如此悍勇的张禄,竟然爆发出了將领绝境之时的戾气,疯狂的驱使著往后退的步卒,识图让他们冲上去。
“给我杀!放箭!放箭....”
淒厉的吼叫,在寂静的大阵中传出很远,所有人都望著张禄,或者说是张禄的背后。
一只手血肉模糊的手,搭在了张禄的肩膀上。
吼声戛然而止。
张禄浑身颤抖,不敢回头,手中的剑掉下来,插在了地上。
“继续放箭!停下来做什麽?”
曹华面如罗刹,五指如勾,捏碎的张禄肩膀的骨头。
张禄连惨叫都不敢发出,只是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哀嚎:
“曹都督...下官....呜——”
眾目睽睽之下。
曹华拿著床子弩的箭矢,一点点刺入张禄的口中,不紧不慢,贯入喉咙、胸腔,直到从后腰穿出,慢慢的钉入地面。
张禄眼中依旧惊恐,抓住曹华的血色袖袍,保持双膝跪地的姿势,箭杆自嘴裏透出,被钉在地面上。
曹华背著依旧清醒的康王,环视周围扔掉兵器噤若寒蝉的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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