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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很单调，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性的家具，整个二层几乎都被穆也占据，到处都是不知道有何用途的仪器，一台台显示器相连，穆也怕不是把基地的数据中心建在了自己家。
林下环视一周，沙发上摆满了书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要说它乱吧，他又将所有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
窗帘紧紧拉着，室内灯光柔和。
穆也忽然停下了脚步，林下猝不及防差点磕在他背上，鼻尖即将接触到穆也的背时堪堪刹住了。
穆也突然转身，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目光，“你真的没玩过这个游戏？”
“嗯。”林下不明状况，懵懵地点了点头。
穆也眼底有一瞬间的疯狂，但迅速被他掩盖下去，快到林下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大脑传来阵阵刺痛，晕乎乎地，有些昏沉，那一瞬间好像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了进来。
那些记忆……应该不属于他。
他感觉自己被当成一台计算机，被迫接受着那些数据。
“呃……”他控制不住即将摔倒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扶了他一把。
“怎么回事？”沈初白大概是不放心，听到声响跟了上来。
穆也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我早说过，普通人承受不了，怎么就选上他了呢？”
沈初白扶着林下坐了下来，“随机的？”
“主系统已经休眠，如果强行激活，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坍塌，到时候大家都出不去。”穆也靠坐在书桌上，手上把玩着书桌上的笔，若有所思。
林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没接触过这个游戏的路人，他本该按照原定的人生一步步走下去……
才半分钟不到，林下背后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那些杂乱的画面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灵魂，也许相比之下，精神上的压力才更折磨人。
林下从沈初白手里挣脱开来，死死按着太阳穴，试图按住不断鼓动的血管，手背上青筋乍现，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他的血管里爬，啃噬着他的骨血。
背后冷汗洇湿了一大片衣服，林下一只手死死抓着木制扶手，指甲在上面留下三道白色的划痕。
沈初白扶着人的肩膀，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抬眸看向穆也，他能感受到手下的人在轻轻颤抖，隐隐觉得林下快到极限了。
林下忽然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沈初白赶忙把人按了下去，防止他波及周边的设备和仪器。
“啊，你看我干嘛？系统信息转移要在他清醒的状态下才能完成，我就是现在给他来针麻醉也没用，他要是熬不住……大不了我去激活系统，”穆也丝毫不在意，面前的人仿佛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实验品，“反正这个世界短时间内还撑得住。”
沈初白无奈地摇了摇头，穆也就这脾气，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凉薄。
沈初白拧着眉，穆也却是丝毫不急，盯着林下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笼中的猎物，“小家伙，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穆也又打了个哈欠，“你陪着他吧，我先去睡一觉，实在不行你把他捆起来，呐，那边有根绳子。”
穆也摆了摆手，“晚饭给你练练手，别毒死我就行。”
……
无边血色染红了天空，镜面碎裂，重组，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耳边是哀嚎，眼前是千万人在血海里挣扎，下沉……
好像有千千万万个冤魂恶鬼盯着他，试图将他拽入地狱。
脚下是万丈深渊，前路是迷雾重重，噩梦笼罩下，在他感觉快窒息的时候，沈初白的声音蓦地闯了进来。
“林下，你怎么样了？”
林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眼底笼着一层雾气。
“松口，别咬自己。”
林下懵懵地看向他，沈初白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声音未到他耳边就消散了，他的意识好像在云端沉沉浮浮……
他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阵接一阵的晕眩，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耳边都是嗡嗡声，他看到沈初白在说话，但是听不清。
沟通无效，沈初白直接动手，强迫他松口，林下下唇还是被咬破了一道口子，一条细细的血线顺着唇角向下蜿蜒。
林下盯着他，似乎是疼懵了，眼底朦胧着泪光，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好疼……”林下眼神木然，直直盯着沈初白，委屈的语气仿佛摔了一跤找家长求安慰的小孩。
“听话，别咬自己。”他有些摁不住手下的人了，虽然他在力量上能绝对压制对方，但是这样估计要伤到人。
穆也这二楼地方挺大的，但东西也多，什么都有就是没坐的地方，除了书桌旁的椅子外只有张单人沙发……
就在他琢磨着要不把人弄到三楼去的时候，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
“嘶……”隔着薄薄的衣料，痛感清晰地传来。
“你还真是不见外。”沈初白无奈，确实不咬自己了，改咬别人了。
直到口中传来淡淡的铁锈味，林下才清醒了一点，清醒了一瞬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林下只是迷迷糊糊昏了过去，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自己什么时候睡到床上去了。
方才那是怎么了？
林下忍不住轻轻敲了敲脑袋，他这是怎么了？他记得自己跟着穆也进了书房，然后呢，然后又发生了什么？记忆好像又出现了一小段空白，口腔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嘶，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啊，好像，迷迷糊糊把人给咬了。
房间整洁，丝毫没有生活的痕迹，看着像闲置的客房。
楼下传来一股焦糊味。
林下还未走下楼梯，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打闹的声音。
“沈初白！！！你这什么啊？白菜炒黄瓜？”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出穆也语气中的无奈。
“白菜炒黄瓜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吃，不是你说让我练练手吗？”
“这么咸是人吃的吗？你的厨艺什么时候能有点进步啊？”
“咸吗？我觉得还好啊。”沈初白一脸无辜。
“这锅又是什么？你别告诉我是面……”
“就是面啊，这看起来不挺好的吗？”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汤清到能看见一根根面……
“好不了一点，你想毒死我就直说，滚滚滚，离我的厨房远点。”
沈初白被气笑了，“是你让我做晚饭的，现在又嫌弃上了？”
“那是我高估你了……”
林下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厨房里正在斗嘴的两人停了下来，明瑞坐在桌边，手里捧着那碗清汤寡水的面，在看到林下的一瞬间眼睛一亮好像看到了救兵。
“你们在……呃……”他实在不敢把眼前这鸡飞狗跳的场面和做饭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沈初白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里的锅铲，自觉将厨房让了出来。
厨房的平底锅里是一团快烤成碳的不知名食物，另一个锅里，是那道白菜炒黄瓜，准确来说，是白菜炖黄瓜……
沈初白眼神躲闪，解释道：“我是真的不会……”
他原以为穆也这样的人，应是独坐高台俯瞰众生的存在，如今看来倒是他错了，穆也身上，也会有很浓厚的烟火气，会和他们争吵打闹，有时候甚至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会做饭，甚至做得还不错。
饭桌上，其余三人各怀各的小心思，反倒只有林下一人在专心地吃，方才清汤寡水的面已经被倒掉了，相比之下，穆也做的一桌菜简直是赏心悦目。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穆也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默默将一盘菜往林下面前推了推。
“有点头晕，问题不大。”那种感觉就像熬了个通宵没睡够，再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穆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看得林下都有些不自在，“你不好奇为什么你没玩过这个游戏却被卷了进来。”
“自然是好奇，不过，你都把我叫这儿来了，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的吧。”
穆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猫从窝里跑了出来，跳到了他腿上，探头想上桌的时候被穆也按了下去。
“这个游戏原本的系统出了点问题”穆也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大概是bug太多就自动进入休眠模式了，只留下了一条交易通道。”
“说来你也许不信，那个系统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在休眠之前……”
“你不会想说，我是他筛选出来的人吧？”穆也尚未点明，但他能隐约猜到些。
“不是，”穆也一脸真诚地否定了这个结论，“系统在陷入休眠之际本来是想寻找一个接班人，但是残余的力量不足以完成对目标人物的筛选，简而言之，你是个意外。”
“解决的办法或许就在系统投影到你记忆里的信息中，但是现在有个问题，当所有数据传输进来时，你根本承受不住。”这确实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只能慢慢来，他倒是等得起，不知道基地其他的人等不等得起。
“懂了，我还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为什么会承受不住？”明瑞不太理解。
“系统的数据，哪怕只是残留的数据，信息量也是我们无法企及的，如此庞大的数据，普通的计算机都处理不了，更别说是个普通人。”
“这片空间原本还算稳定，但是系统休眠后，除了基地这块地方外，其他的空间逐渐瓦解，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我们要赶在所有世界坍塌之前找到出去的办法。”穆也起身去倒了杯水。
沈初白接过了话题，“暂时不用担心，尽管系统已经自动休眠，残留的力量依旧能维持基地的运转。”
“只是残留的？”残留的能量都如此强大，那他本来的力量岂不是能毁天灭地。
这里可以摆脱过去，摆脱那些异样的目光尽情做自己，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伊甸园一样的存在，但美梦总有醒的一天，该面对的现实还是得面对，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吧。
“再庞大的能量也会有用完的一天，”沈初白的表情略显严肃，“能量耗尽时，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亡了。”
“你就先跟着搜救队吧，到处转转，说不定哪天灵光一闪想起些什么。”穆也确实有些无奈，在内心把这个破系统骂了八百遍，选人的时候就是闭着眼睛瞎选。
“我还有个问题，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一样吗？”如果一样，那他的家人是否已经发现他不见了。
“一样，但是你不用担心，在你被卷入这里的时候，所有关于你存在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他们的记忆里没有你，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消失。”
“系统的能力？”
“算是吧。”
“是不是通关了就能出去？”
穆也摇了摇头，“说是这么说的，但是没有人知道通关的条件是什么。”
林下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犹豫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坍塌了，还有什么其它影响吗？”
“这里和我们原先所处的现实世界没有交集，就算整个坍塌，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影响不到那里，但是在这个世界的人就不一定了。”
林下进入这个世界，像是偶然，又像是必然。
穆也打着哈欠，似乎又困了，“通关是最稳妥点方法，但是出了点意外。”
“又是意外？”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意外。
穆也抱着猫溜达到了沙发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刚刚不是说了嘛，系统休眠的时候忘记留下通关条件了，虽然他没休眠的时候也没给过。”
林下微微眯了眯眼，“所以现在我们通关游戏靠猜？”
穆也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算是吧，如果非要找个缘由，那大概能在系统给你的数据里找到答案。”
“原本你可以像他们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待，等待生存，或者毁灭，但是现在你没得选。上千人的存亡已经和你连在了一起，一个人和一群人，大家都会理所当然地牺牲掉少的那一方，没人会问你乐不乐意……”林下有些看不透了，眼前这个人，有时候面带笑容，但是语调冷到了极致。
穆也的字典里，大抵是没有委婉这个词。
“我知道，也没打算逃避。”林下心里明白，从来到这里的那一瞬，他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面前只有一条路，也只能走这一条路。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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