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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
“咕噜”
“咕噜咕噜……”
程嘉霓鼻腔和口腔不断被浊水侵入,刺痛的感觉伴随着每次呼吸,窒息感愈发浓重。
“唔!!”
船舱内水位急剧上升,程嘉霓的头顶紧贴着船舱顶。
她用尽全力,头顶一次次撞击着硬木的顶部,试图求救。
舱内空气愈发稀薄,程嘉霓一阵头昏眼花。
她意识到继续撞击只会白白耗费宝贵的氧气,无奈之下放弃了这种无效的求救方式。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唇,毅然下潜。
幽暗的水体内,程嘉霓的心跳声异常响亮。
水体的浑浊程度本可提供一些线索,但稀薄的氧气让她大脑混沌,无法再行理性判断。
她双手颤抖,冰凉的浑水早就没入衣服,贴在肌肤上。
一道巨大波浪猛烈拍击船体,那庞大船身在江水中剧烈晃动,程嘉霓未及反应,便被一股冰冷的水流猛地灌进口鼻。
“咳!咳咳咳!”
程嘉霓急忙将嘴里的泥沙和浊水呸出,咳嗽着清理磨砂感严重的呼吸道。
水位仍不断上升,竟已达程嘉霓的脖颈,她感到死亡的阴影更加临近。
程嘉霓深吸一口气,再次向深处潜去。
耳膜鼓胀,哗哗水声经过,程嘉霓按耐着胸腔的异样,双手在舱壁上不断摸索着,试图找到能破开舱门的物体。
嘶——
刺痛穿透程嘉霓的尾指,鲜血随之溶入浑水消失殆尽,她小心翼翼地再次伸出手,试图确认那模糊的轮廓。
她的手触到了一个体型庞大而略为沉重的物体,显然是个大家伙。
沾满岁月的锈迹和磨损的木柄令她更确信这是她所需的工具。
程嘉霓沿着略显粗糙、带有锈迹的边缘迅速摸索,紧紧握住冰凉的木柄,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向上划水。
历经几乎耗尽体力的努力后,她终于重回水面,大口喘息。
“呼”,“呼…呼”急促的喘息声在沉寂的舱内回荡。
胸腔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同死神搏斗。
“哈!哈……”程嘉霓大口喘息,鼻尖的污水滑过唇边,程嘉霓呸地一声吐掉脏水。
“砰!”
“砰砰!”
从窒息边缘缓过神后,程嘉霓马不停蹄地抡起沉重的锄头,全力往舱门劈去,每一次劈击都伴随着木材发出的沉闷而哀怨的响声。
破碎木头的声音让程嘉霓心中涌现希望,她汇聚残余的力量,不断对舱门进行猛击。。
数次反复猛击后,舱门终于出现几道明显的裂纹。
持续的水压作用下,那道门终是无法承受,轰然倒塌。
空间打通,水位骤降至程嘉霓腰部,她感到了自由的呼吸,程嘉霓长舒一口气。
她似走似浮的惦着往外前行,死里逃生的程嘉霓穿过舱门。
这不是她造的船。
她对她造的船每块木板都了如指掌,眼前这一切却全然陌生。
舱门外的一条走廊展现在眼前,两侧的木壁才有用极为粗糙的做工,仅进行了基本的防水处理,没有任何图案或雕塑装饰,显得空洞且陈旧。
她继续往前走,耳边开始传来甲板上的喧嚣声,隐约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断断续续的喊叫。
上面脚步声杂乱,像是在举办大型活动,间或还传来几声尖叫。
谁家船请了杂耍演员班子?
程嘉霓稳稳扶着粗糙木往前淌水,远处楼梯上的光亮成了程嘉霓上的指引。
舱内稀薄空气以及下潜造成的轻微窒息感,让她感到阵阵晕眩和压抑,不适仍然存在,程嘉霓紧紧搭着楼梯扶手,深深喘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踏上去。
楼梯边掠过一道影子。
程嘉霓尚未来得及反应,突然感觉嘴巴被一只柔软又强硬的手紧紧捂住。
背后的不明身影用力地将她的头部向水中压去。
“唔!呜呜呜….”程嘉霓的声音在水下变得闷沉而无力。
程嘉霓呛了一大口水,脸色涨红,四肢无力地在水中胡乱扭动。
死亡的镰刀悬在她头顶不断回荡,拼命屏住的呼吸已然达到极致。
她的手脚滑动开始变得缓慢无力,仿佛体内每一丝力气都被无情抽走。
人体无法自行窒息,程嘉霓唇部微微张开,鼻息失控,仿佛要迎接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咚咚咚——
一连串急促的声音打破沉寂,回荡在程嘉霓耳边,声音由远及近。
“舱内可还有人?水鬼作祟,速来相助!”
说话之人瞪大了眼,对眼前情形显得十分诧异,急匆匆道:“白姑娘,程姑娘,快随我上甲板,水鬼肆虐,需众人之力制之。”
那女子话音未落,便紧紧握住两人的手臂,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快步领着往楼上走。
白姑娘眸子暗了一瞬,闪过一抹阴晴不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哈啊…..哈……”程嘉霓脖颈涨红,深呼吸格外费力,肺部像是要被燃烧的空气填满。
再次从阎王爷手中溜走,程嘉霓心生一计,回去后改名程浃泥,她就不信名字带点水,还能镇不住这点呛了她两次的玩意。
程嘉霓几乎是跟随着女子的动作机械般地往上跑。
吱嘎——
尖锐的木板摩擦声随着三人的脚步在出口处回响。
三人踏上甲板,程嘉霓几乎被猛烈的日光刺得睁不开眼,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慢慢适应从昏黄到刺目阳光的过渡,等待着她被日光灼烧的视网膜恢复清晰。
那双细长的桃花眼睁开,眼尾仍泛着红,鼻尖沁着水珠子,檀口微启,宛如妲己重临人间。
适应光线后,程嘉霓视线捕捉前方的救命恩人。
细腰臀圆,步伐摇曳生姿,一袭淡紫色的古长裙随风飘逸。
程嘉霓心中给她上了几柱香,默念祈祷对方长命百岁。
转而又看向那个要把她憋死的人。
女子约莫双十年华,银钗挽起的发髻随风轻轻摇摆,身着淡黄色古长裙。
皮肤如同瓷器般细腻光滑,脸上却带着一种冷漠的淡然。
——人模狗样,程嘉霓总结。
她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惹过这个人。
巨轮静静横在江上,不见任何行进迹象。
侧面围了二十来艘小船,每艘载着约十名左右的壮汉,手中握着弓箭,正统一地向巨轮射去箭雨,矢石如雨。
咻——
一支箭划破空气,准确射入三人站着的甲板附近,差点未触及程嘉霓的脚边。
最近的一艘小船上看箭头射中,十名船员见状,爆发出粗野的笑声和叫嚣:
“美人儿!随哥哥们吃香喝辣享尽人间繁华乐趣可好?哈哈哈!”
十人眼神直白又贪婪地扫视着三人,眼珠不停的打转,脸上挂着下.流恶心的笑容。
“等着!哥哥们马上登船疼爱你们!”
小船上的汉子们赤.裸上身,仅着粗糙的麻布短裤,野性粗旷。
程嘉霓环视一周——工艺简陋的巨轮、复古装扮的人类、粗制滥造的冷兵器,心中疑惑不断,哪个剧组在拍戏?
以前她沉迷造船,稀里糊涂之下才发现跟了个古装剧组,甚至还成了里面的路人。
后来收场时导演和她打招呼,她才恍然大悟,想起来自己半年前和这个剧组签了合同,地方借给剧组用。
剧组来了之后发现她不搭理人,但也意外符合一些场景设定,拍的时候便任由她自在其间。
所以,这次是什么时候签的剧组?还把她关在了漏水的船舱。
那个白姑娘是真的要弄死她吗?
程嘉霓眼神迷茫地徘徊,直到被救命恩人轻轻一拽,打断了她的沉思,“程姑娘,何以愣神?快取弓箭,助我们一臂之力。”
只见那姿态优雅的女子右脚矫健地后撤一步,左手稳举长弓,右手拉弦至极致,姿势舒展而充满力度。
咻——
瞬间,那支射出的箭矢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其中一个人的胸膛,鲜血飞溅,场面惊心动魄。
旁人的脸上甚至还可以清楚看到鲜红的斑点,那血迹随着江水从他们下巴滴落,穿过颈部,慢慢流向胸口,最终在汗水冲刷下逐渐稀释。
其余九人惊恐地看着程嘉霓那美艳又致命的救命恩人,手上的动作却愈发激烈凶残。
程嘉霓:“!”好真实啊。
“小妹!愣着做甚?去躲着!”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长着与程嘉霓相似的桃花眼和高鼻梁,白皙的皮肤在深蓝劲装衬托下格外显眼。
他抓紧程嘉霓的衣袖,催促着他前进。
程嘉霓:“?!”
她瞠目结舌,剧组从哪找来和她长相如此相似的演员,竟还安排了他扮演她哥。
程嘉霓瞪圆了眼,步伐有些机械地跟着那男子跑起来。
男子弓着身子,紧紧带着程嘉霓,快速沿甲板边缘的楼梯往上奔去。
红漆木板发出几声急促而闷沉的响声,随着他们接近楼上,视野愈发开阔。
程嘉霓被男子按着头蹲下,男子示意程嘉霓看向他手指方向。
船侧像是长城般列了一排方形凹槽,每个凹槽内都架着机械连弩,箭尖方向有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孔。
“小妹,你瞄准他们头部或者心脏。莫怕,这些水鬼手上皆带着百十条性命,今日不是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说罢,男子就给程嘉霓上手示范。
咻——
又是一声,箭矢破空的尖锐声划破了沉默,箭尖准确无误地击中方才对他们说下流话的那个突眼男人的胸口。
男人眼球剧烈突出,满目血丝,表情充满不可置信和绝望,死不瞑目。
程嘉霓:“!”入戏很快。
程嘉霓迅速进入“角色”,朝身边的男子甜甜一笑:“大哥,让我来。”
程大哥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似是惊讶对方的淡定,而后稍显疑惑地点点头。
程嘉霓挺直腰板,目光如炬,右眼紧贴瞄准器,专注地锁定一个敌人的左胸膛。
深吸一口气,毫无压力地稳稳按下发射装置,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
箭矢划空而出,准确命中目标心脏。
程嘉霓兴奋不已,眉眼漾起笑意,尽力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大哥!看我射中了!”
程大哥:“?”
这是他那曾见着曱甴都惊呼,要家中人速速来抓捕的妹妹吗?
甚至不愿家仆抓,还道是家中人安全感甚足。
程嘉霓无视周围的声音和混乱,专注射击。
弓箭划滑过空中,轨迹如同白昼的烟花,从四面八方汇来,交织成一副壮观的箭雨图。
箭尖对碰时,铮铮金属声如刀锋般划破耳膜,甲板上小孩妇女的尖叫哭泣声构成了一场恐怖的交响乐,刺激着水鬼们愈发卖力拉弓。
被射死的水鬼一具接一具被同伴推入滚滚江水,巨轮周围江面如被鲜血染红,仿佛映照着烈日的血色余晖。
然而这般血色与烈日的灼热不同,带来的不适温暖,而是寒冷的死寂。
巨轮上的空气沉浸在逝去生命的哀鸣中,不断被冷漠的血水侵蚀。
巨轮人手不足,防守薄弱,水鬼终是抓住机会,如洪水猛兽般涌上船舷。
恶心淫.秽的声音逐渐充斥巨轮甲板,船上男仆寥寥无几,女子惨叫的声音宣告着这场战事下一阶段的到来。
此刻,程大哥已经顾不上任何礼仪,用力拽着程嘉霓的胳膊,几乎是拖着她,继续向上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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