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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仿佛在火焰中颤抖,时不时传出噼啪的声响。
带着吸盘的粗重触手在房间里狂喜乱舞,东西全都扫到地面上摔得粉碎,闪着光亮的碎片四处滚动,新鲜的血痕和水渍不断混合在一起,变成一团一团难以名状的东西占领整个地板。
明怀鲤就站在这混乱的正中间,身上还残留紧绷的黏液。
他又恐惧又不可思议,盯着那些挥舞的触手,生怕下一秒某一根触手就从天边飞过来,对着他的脑袋来个本垒打。
毕竟……他刚才那个谎言实在拙劣,万一怪物回过神来呢?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触手们一通乱舞,将房间搞得一片狼藉时,都有意避开了明怀鲤。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五分钟左右,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明怀鲤抬头看去,那根鲜嫩花朵一般的触手大概已经收回去了,剩下的黑红色触手在地板上缓慢拖动着,触手来源的巨大肉块上,无数只血色眼珠漫无目的胡乱转动。
海风中恍惚出现一些细微的声音,仿佛许多个不同声线、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人类的呓语,又仿佛噩梦之中呼啸诅咒的魔鬼。
那些呓语在空气中,在破碎一地的水渍上,在明怀鲤耳边和脑海之内,带着狂喜的情绪不断重复着:
“怀上了……”“他说他怀上了……”“我的蛋……”“亲爱的……”“亲爱的蛋要来了……”“我想要的蛋……”“好好保护……”“他是我的爱人……”“我和为爱人的蛋……”“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蛋!蛋!蛋!”“我爱他……我爱他……”“我们组建家庭……”“蛋!蛋!蛋!”……
重复、黏腻、层叠在一起的无数呓语,冲击着耳膜,精神摇摇欲坠,明怀鲤自己也往下倒去。
一根触手飞速赶来,缠上明怀鲤的腰,把他卷起来,缓慢谨慎地放在床上。
非常轻拿轻放。
随即,所有呓语瞬间消失,明怀鲤大脑骤然一轻。
那根触手尖端变得非常细长,凑到他脸上,给他人中位置涂抹上一层冰凉胶质物,触感难受得让明怀鲤蜷起脚尖。
转过脑袋,他又是猛地一惊。
他亲爱的人类男朋友,再次出现了。
“亲爱的,你太好了,我好高兴……”
带着共鸣、磁性十足的温柔蜜语传入耳中。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亲爱的帅气男朋友,优秀外科医生谢望潮,没穿衣服站在床头,胸腹都是古希腊雕塑般完美的肌肉。
谢望潮俊美近妖的面庞上,露出醉酒一般甜蜜温柔的笑容,用浓得溺死人的喜爱眼神,紧紧盯着他。
像是看最珍贵、最骄傲的珍宝一般,眼神中充斥着鲜明的爱意、占有欲和控制欲,还有……很多更加复杂的情感。
这曾经让明怀鲤脸红心跳的眼神,此刻却让他从头凉到了脚,血液都不敢在这样的眼神下奔流,凝固成一潭死水堵在他每一根血管之内。
明怀鲤躲开这视线低下头去,却又一眼看到,谢望潮的下半身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
蠕动混乱的血肉,粗壮黑暗的触手,和无数只不断眨动的猩红血眼。
……太糟心了!明怀鲤闭上眼睛,恍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一个普通人类,天天面对这种视觉冲击,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亲爱的,你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磁性儒雅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距离很近。
细微的气息喷洒在明怀鲤脸上,让他脸颊发痒,肌肉近乎抽搐。
明怀鲤努力忍住没有睁眼,除了视觉之外全部感官都因为恐惧而放到最大,脑海中已经千回百转,想到了无数种极为可怖的接触……毫无疑问,这怪物必定会用尽最恐怖的方式对待他,好让他彻底“休息”!
然而接下来,被单被轻轻拉起,盖在他胸口。
一根属于人类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唇瓣,徘徊流连,从唇摸到脸颊,再转到他的眼角。
帮他揩去眼角冰凉的泪珠。
极尽温柔缱绻。
“乖宝贝。”
然后是血肉在碎片和地板上摩擦的声响,刺啦刺啦……逐渐远去,走出了房间。
那怪物甚至,贴心地帮他关上了房门。
听见房门发出很轻的“砰”声,明怀鲤骤然睁开眼睛,心脏跳得激烈。
房间内的灯光被调成适合休息的昏暗橙黄,而那怪物已经消失不见。
这……怎么回事?
想象中一切恐怖场景都没出现,那怪物反倒对他挺温柔。
难道,自己随口撒的谎,对方真的当真了?
屋内很安静,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奇怪腥甜味,明怀鲤总算找回了思考能力。
这一小时之内经历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个世界竟然不是唯物主义的,竟然存在披着人皮的怪物,这些怪物还……还如此精通勾引人类的技巧,甚至让明怀鲤都为它神魂颠倒!
所以这些怪物勾引人类,目的就是让人类替它们生蛋?
关键自己是个男的,不应该具备生育功能才对啊!为什么谢……那怪物,偏偏选中了自己啊!
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明怀鲤,在床上独自默默地崩溃了好一阵子。
抬手捂着额头,明怀鲤意识到:
无论如何,他得逃出去。
既然有怪物,那这世界一定有能够对抗怪物的手段,他得找到那些!报警也好,其他什么方式也罢,他要逃离这怪物的掌控,他想过正常的人生啊!
明怀鲤坐起身朝窗外看去,这里是别墅二楼,海景房窗户很大,看起来是可以打开的……他从这里跳出去应该……
“宝贝,吃点夜宵再睡。”
伴随着磁性低沉的男声,“咔哒”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打开了房门。
一根触手从门口伸进来,另外几根触手紧随其后,捧着一个托盘走进。
室外的明亮光线照进屋内,在墙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巨大黑影,缓慢靠近,恍若噩梦在现实中降临。
明怀鲤还半坐着,感觉自己身子都麻了,完全动弹不得。
几根粗壮触手翻卷起来,用吸盘吸住托盘底部,仿佛橡皮泥一般无限延伸、延伸,从门口一直伸到明怀鲤面前来。
明怀鲤不想看托盘上的东西,可他更不愿意看地上那几条巨蛇一般,被橙黄色灯光映照成深橘红色的触手。
“宝贝?你不是休息了吗,怎么起来了?”
门口的巨大黑影发出熟悉的声音,带着真切又温柔的关心,就像……真的爱他一般。
明怀鲤脖子僵直地转过去,尝试着发出声音,嗓子很哑,但还能说话:
“我……我有点怕。”
触手们缓慢在地上拖曳着,彼此倾轧着,吸盘一张一合,将那托盘捧得更高。
门口的黑影忽然笑了。
那团巨大的影子,像人类一样颤动起来,仿若闷在胸腔里的共振,不知从哪里发出迷人、轻松又好听的男性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内,往人耳朵里痒痒地钻。
笑了半分钟,那团黑影发出低沉的叹息,戏剧性地拉长声线:
“嗯……怕什么,怕我吃了你么?”
明怀鲤闭了闭眼。
他可耻又可悲地心动了一瞬。
没办法,谢望潮用这种声音说话时,他每次都顶不住。哪怕已经变成怪物,这怪物却还是保留了谢望潮的声音和语调……真是可恶至极。
明怀鲤没有接话,目光空洞地看床单,相当于默认了。
那团黑影却动了起来,满地拖拽的触手随之移动,像巨大的清洁工具,把屋子里的碎片全都扫开,扫出一条通道。
墙上的影子缓缓缩小,那怪物正在往前,往屋内走,边走边继续用那种好听得要人命的声音说话:
“亲爱的,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我永恒地保证这一点……因为我爱你,因为你怀着我们的蛋。”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它已经站在了床边。
全身上下都是人形,没有庞大可怖的血肉,也没有触手。之前那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而它……变成了他。
谢望潮就站在明怀鲤面前,温柔笑望着他。昏暗柔调的壁灯照亮那张极度俊美的脸,头发湿漉漉地仿佛刚沐浴过,挺拔的鼻梁打下阴影,睫毛浓密垂下,嘴角勾起纯真无害的笑意。
没有触手,没有血肉,没有腥臭,也没有黏液和血迹。先前的一切仿佛一场不真切的噩梦,此刻看着这张脸,这个人,明怀鲤是真的很想相信他。
谢望潮忽然弯腰,爬上了床。
明怀鲤惊慌地往旁边躲,可是床就那么大,慌乱中他触碰到谢望潮的腿。
湿滑、黏腻,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黏液。那是怪物的□□,就算披着人皮,依旧是真正的怪物……明怀鲤忽然间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立刻就想跳下床去。
他当然无法离开床。
一只有力、湿滑的手臂,眨眼间箍住他的脖颈,将他死死按住。
而明怀鲤后腰上,不知是什么东西,黏稠、湿软、光滑又冰冷地……缠了上来。
谢望潮凑到他肩膀,嘴唇靠近他疯狂战栗的脸颊,吐出软而凉的气息。
“亲爱的……你不是怕么?我来陪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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