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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夜雨烦人,又或者是这男人气势过盛,妇人下意识用了敬语。
男人嗓音清冷如玉石敲击:“签署一份协议。”
妇人心头咯噔一下,语气顿时不好:“什麽协议?你是不是不想帮我们?你不想帮,你让毛可乐给我滚下来,我和她谈!”
此刻的她就像个市井泼妇。
白回丛眼睫微垂,遮盖眼底的阴霾。
“协议不会损害阿姨的任何权益。”白回丛依旧是带著笑,只不过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得很,“阿姨要叫她下来是吧?把她叫下来就能解决阿姨的事吗?”
“你觉得可乐真的有能力疏通关係,让聚眾斗殴打人致残的好弟弟无罪释放?”
伞簷聚了雨,不堪其重往下滴,落在妇人脏得看不清本来顏色的衣服背,冰冷的触感让她脊背颤抖。
儿子这次运气不好,打伤的对象家裏是有头有脸的,放下话来,要让他坐一辈子牢。
但真伏法,期限並没有一辈子,那狠话是私下裏说的,潜意识谁都懂,他们会买通关係,让她儿子在裏面自寻了断。
妇人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她咬紧牙关道:“我签!”
话刚落,便有助理走过来,將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交到她手上,还体贴地给了签字笔和印泥。
白回丛在一旁道:“协议一式三份,签名后按下手印是绝对有法律效应的。”
断绝母女关係几字落在妇人眼中,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断绝关係?她身体裏流著我的血,就一天都还是我女儿!这协议我不签!”
她可想明白了。
现在的帮助都是这男人给的,而这男人又是毛可乐勾来的,断绝了关係,可不就再没法从他身上捞油水了?
她可没这麽蠢,要绝了自己后路。
“不签也好,省了我欠人情。”白回丛笑著去抽她手上的协议,“阿姨放心,只要有我在,您对她有害的言论很快就会被水军覆灭,而您和您的儿子,永远天人相隔。”
他话说得轻松。
帮忙不过举手之劳,不帮,也有办法让她掀不起风浪。
扯文件的动作其实很轻,但没扯过来。
白回丛挑了挑眉,困惑:“阿姨您这是回心转意了?”
妇人二话不说拿起笔,姓氏刚写完,她被气到的心又稳了下来,冷漠而疏离地看著没有期待也没用得意的男人。
“我凭什麽相信你就能放过我儿子!”妇人怨恨地抬眼,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我那好女儿请来的帮手呢?”
白回丛不恼怒,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就当著妇人的面,结束后,他笑著道:“阿姨现在可以和您儿子通个视频电话。”
本就对他本事存著绝大怀疑的妇人,快速拿出手机。
雨夜裏信号不太好。
她按了好几次才通好视频。
手机屏幕裏一张介於青涩与成熟的脸出现,妇人眼睛亮了起来,她放大声音问道:“儿子你出来了吗?”
少年没回话,懒洋洋地將手机屏幕往后扬了扬,赫然就是警局门口,他眼角眉梢都是桀驁:“我姐可真厉害,这样都能把我放出来,据说还把案底给消了……”
他越显摆似的吹捧毛可乐,妇人的脸色就越往下沉。
想尖叫著告诉他,那小贱人以后都不再是他姐,又惧怕著眼前男人的报复,只干笑著不回话。
少年习惯了母亲的逆来顺受和討好,无趣地撇撇嘴:“不跟你说了,虎子等著我呢。”
视频电话刚要掛,许久未开口的白回丛突然道:“等等。”
清冷矜贵的男声让不良少年皱了眉,他嗓门压低了一些:“妈,你那边怎麽有男人声音呢?”
对於骑著机车头发染了个彩虹色的狐朋狗友摇了摇手,虎子冷哼两声,同其他人一起绝尘离去。
妇人没回应,保鏢夺过妇人手机,白回丛淡淡对著接音口:“我是可乐的未婚夫。”
少年楞了下后笑起来:“姐夫?”
他称呼改得很快,甚至还能听出些讥笑。
果真如他妈所说,他姐在外头榜上大款了,声音听起来还行,不过,一般声音好听的都长得丑。
“不用叫得这麽亲昵,以后她就不是你姐了。”白回丛疏离又客套地笑了笑,“念在你刚刚叫我一声姐夫的份上,以后再闹出这种事,你就找我,我会帮你减刑。”
不良少年楞了两秒。
现在让他无罪释放,以后却只是减刑?
“什麽叫以后她就不是我姐了,你说的什麽意思?让我妈接电话!”
“你妈已经签了具有法律效应的断绝关係合同,你在裏面签字的时候大概没有仔细看,但你也间接签署了一份相同的。”
少年气急败坏:“老阴比!”
“嘟嘟嘟……”
男人掛断电话,娇柔做作道:“下雨天网络的確不太好。”
手机还回妇人手中,他弯腰將伞递给妇人,態度和善,“阿姨,伞你拿著,免得湿了衣服感冒,你家那好儿子可没我未婚妻贴心,会给你煮姜汤驱寒。”
他塞伞的態度强烈,妇人恨恨地接过,指甲在男人手背上用力刮过。
察觉不到痛一般的男人直起身,大雨失了遮挡,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
保鏢很快再撑开一把伞,他却摇头拒绝:“不用。”
隔著雨幕目睹一切的毛可乐在男人推开后车门进来前收回视线假寐,她唇抿得很紧。
白回丛淋得像落汤鸡,他也不靠近装睡的毛可乐,只剧烈抖动身体,浑然像个帕金森患者,嘴裏还轻声念叨著冷。
“可乐,我好冷。”
被忽视得彻底,男人往旁边挪动。
车垫子被他打湿,阴冷气铺天盖地。
毛可乐装不下去,侧眸看向狼狈却不减英俊的男人,他轻抿唇,淡色的唇瓣充血,可怜兮兮地看著她,像是被主人丟弃的巨型犬。
屁,听话的巨型犬可不会张牙舞爪。
“你和她说了什麽?”毛可乐简言意骇,只挑自己关注的问。
“没什麽。”白回丛想皱眉,厉色的光刚聚拢,他又低垂下脑袋,湿得滴水的栗色短发在饱满的额前挡住眼底狂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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