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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华市常住人口800万有余,西区就占三分之一,人口激增下是越来越多的立交桥,悬浮空中的投影大屏24小时不间断滚动播放交通规则,以及自幼便深印脑海的红灯停绿灯行,但这都不能阻止晚7点的柏溪路堵到寸步难行。
陈单窝在空间狭小的法拉利里,法拉利耀眼的红曾经是得意的资本,但此刻即便是上千万豪华跑车也得堵在梧桐树中间。
跑车几近地面的设计拉风潮流,堵在长度不过900米的柏溪路,一旁高了好几倍的公交车乘客好奇俯视,街道上路过的小孩难得见这种车,发出连连惊叹
陈单像被丢在大街上供人观看的猴子,被注视的感觉让人更加烦闷
黝黑明亮的眼眸不耐烦地微眯,眉头也轻轻皱起,修长手指无意识翻动着硬币,借此发泄烦躁不安的心情
他没有猛按喇叭,也不像后车探头出来怒骂,因为陈单不擅长发脾气……
尽管已经在这儿堵了快二十分钟,但如果不是要到金库去,按往常习惯,他连烦躁都不会有
陈单,是一个情绪稳定的Beta
二十几年的生涯,陈单都在服务方家,成年之后,方老爷子丢了几个地盘给他管,现在要去的金库就是其中一个
金库是陈单手底下最大的销金窟,寸土寸金的西区,一栋十二层的地下酒吧,耸立在高楼大厦之间
写字楼、办公楼……人们西装革履,不分白天黑夜地守在一个个小小的牢笼中,他们敲打键盘,为自己赚这个月的晚饭,可即便几栋大楼都灯火通明,处处洋溢着奋斗的气息,树立其中略显矮小的金库却能凭借一己之力夺了光彩
夏季的7点天挂着夕阳,金库耀眼夺目的霓虹灯就已经开始与落日争辉,整条沉闷的街都染上几分鲜活气
他堵在道路尽头,从侧面看去,能见500米外闪烁着五颜六色霓虹灯的金库大门
估计走路会快些……
还在想着,被随意丢在副驾驶的手机震动起来
这个时间点,会打电话过来的也只有一个人
“喂”
即便硬币都要被转秃了,他声音依旧稳定清冷,电话那头,朱藏明显比他着急
“单哥你到哪儿了!方先生快到了!”
他急,陈单却不紧不慢
“堵车了”
“不是我催你单哥,刚才许助打电话过来,方先生要见你”
陈单转硬币的手顿了顿,迟疑片刻才说
“知道了”
语气平稳有力,手腕的表却显示心跳异常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方霆了,自从上次回老宅为方老爷庆生到现在,快三个月了……
方霆是方家新掌权的长子,上位半个月不办庆功宴,不办宴会不开派对,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情的外人都传这个长子半个月不处理跌落的股票,不解决方氏丑闻,每天行踪变化莫测,估计是方氏集团出了什么问题
可就在外界沸沸扬扬之时,掌控经济命脉的几大家族却都纷纷闭口不言,兔死狗烹,这是商场上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这半个月来,被人传言碌碌无为的方大公子,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好几个暗处的生意
不干净的东西,不好摘,就连继承了几代人的秦家,到现在都没完全摘干净,因为牵连太多,关系复杂,有时候不仅是暗处,还涉及许多上面的事
官官相护,官商相护,大家一丘之貉,谁也别想坏了规矩,破了局
但是方霆敢,他一出手便将几个头部的生意丢了出去,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有几个知情人在传,听说是联盟国新官上任三把火,方氏根深树大,要是不及早脱身,迟早得被毙掉,方霆这是明哲保身
他是怎么快刀斩乱麻将方氏抽身出去的陈单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在背后操了半个月盘的阴谋家,今晚要在金库谈生意
丢了几个不干净的地盘,快轮到他了……
陈单垂下眼眸,看着手里被转得发亮的联盟币,又抬眼见布满霓虹灯的金库
脱了方家头衔,金库,也不再闪闪发光……
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些……
“单哥?”
陈单回过神:“嗯?”
“你到底还有多远,实在不行跟许助提前打个招呼?”
“不用”
朱藏大惊失色:“单哥你别开玩笑了,方先生真的快到了,到时候你要是不在,我……我怎么交代啊……”
陈单难得扯了扯嘴角:“交代什么,账本你都有”
他开玩笑似地平静说出这些话,朱藏却是一句话也不敢答,方家地界多,不干净的更多,但唯一能让方霆亲自查账的,就只有金库了
虽说也只查过一次,但那次查账前,他原以为是主家对陈单不信任,彼时他已经跟陈单共事好几年了,对陈单也算佩服,因为主家亲自查账,还忿忿不平了很久
查账那天,他亲自把账本送到方霆手里,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话也不敢多说,忿忿不平早就在权威压迫下消失殆尽,只剩下诚惶诚恐的担忧,生怕方霆来势汹汹,要杀鸡儆猴
可账本一页没翻,数据也根本没有连接,方霆坐在十二楼接待室,仰头靠着陈单特意挑的沙发,闭眼微憩,一句指示也没有
仿佛只是来金库休息一下……
朱藏站在昏暗灯光下,埋着头,呼吸都不敢大声,时间流逝,他从紧张不安到疑惑不解
直到听到消息从东区赶回来的陈单推开门,朱藏仿佛绝处逢生,连忙抬起头看向门口,余光间
一直在闭眸小憩的人睁开双眼,慵懒地同他一起看向额头布满细汗的陈单
陈单回来了,他自然也就退了出去,两人没有说话,甚至呼吸声也很微弱,但朱藏退出去时关闭包房门的瞬间,他还是看见了
方霆细微地,不易察觉的笑……
那次查账后,朱藏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于是不敢再在陈单面前肆无忌惮地吐槽主家……
高峰期堵车他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想到陈单今天竟然乖乖在平地开四轮,要知道陈单虽说性格平和,但平时最喜欢骑着Ducati
V4S,今天估计是疯了
其实也不是疯了,只是难得见方霆,陈单不太想出乱子
他知道朱藏着急,也没了调侃的心思,平静地说
“找个人来帮我看着车,西平大厦下面”
话音落,朱藏连忙照办
“好嘞哥!”
挂断电话后等了没几分钟,就见一个穿着金库马甲的服务员跑过来
他开门下车,见人跑到身前,递钥匙,转身走,一气呵成,仿佛交接的不是辆豪车,是个商场几十的玩具
为了防止朱藏心跳过速,他还是跑了几步到金库,气都不带喘一下,朱藏在门口等着,见他来,连忙拉着人进去
“单哥单哥!真快到了!”
俩人没直接步入舞池,而是绕了几个弯往后走,远离纸醉金迷,金库后面有个不显眼的后门
几个签了长期合同的服务员站在两侧等着迎接,朱藏边拉着陈单走到前面,边转过头道
“许助说方先生今天招待的客人姓李,再两分钟就到了”
“李?没有其他信息了吗”
金库招待客人是有规矩的,特殊客人需要先了解姓名,家世,喜好,消息灵通的甚至连对方今天穿什么鞋都要打探清楚
服务顾客,就是服务上帝,因为金库向内向外都打着方家的名号,必须谨慎小心,以免生乱
可中午就接到晚上要招待客人的消息,人都快到了,许长时竟然只报个姓
虽说为了以防万一,陈单让金库上下准备了三套招待方案,但要是打探清楚,就不需要这么麻烦
朱藏其实也觉得有点烦,但他不敢说,只得讪讪道
“估计,许助也只知道姓吧”
陈单不以为然:“嗯”
他是不是只知道姓不重要,因为陈单也没想过要靠他,方案万无一失,不会有大错
现在更紧要的,是那人也要来,陈单垂着眼,突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他很久不接方霆了,竟然有些紧张
从后门到巷口短短几秒内,陈单快速扫了眼自己,本家定制的西装和皮鞋,上次拍卖会拍的蓝宝石袖扣,和Stefano
Ricci
的蓝黑领带
哦还有那人最喜欢的Black
Jasmine
他审视着自己有没有哪里不妥当,朱藏也一双眼悄悄扫视他
“怎么?”
朱藏放松地笑笑
“没啥,就觉得单哥你今天挺好看的,有点像Omega”
陈单无言,扯了扯嘴角,不算笑
相较于身形较小的Omega,接近1米82的身高确实让他看起来比较高大,体型向来是人们判定第二性别的可靠依据,当初也是因为异于常人的身高和体型,方家才会以为他是个Alpha,从而接回去
可谁知道,常理也会有意外,他十二岁初次分化失败,十七岁那年二次分化再次失败,一个平庸的Beta诞生了……
之后,方家把他锁在阁楼,陈单本来想等死,意外的少年却带着花闯入……
如今,少年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成熟Alpha,而他,也只能一如既往,像阴暗的老鼠,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沟
许长时人如其名,向来能精准预测时间,两分钟正,陈单远远见一辆劳斯莱斯从远及近,稳稳停在他面前
黑色劳斯莱斯显得内敛沉稳,单向膜打断了心思不正的窥探,陈单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大拇指无意识掐着指腹,他有些紧张
门锁打开的声音提醒他回神,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下车的却不是方霆,是副驾的许长时,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许长时绕到后座开门
“方先生,到了”
车厢内轻微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陈单突然蜷了蜷手指……
他埋着头,全然没有金库管权人的威风,一双明亮的眼只顾着悄悄窥视落地的皮鞋
还好,跟他同款……
“单哥!”
朱藏快急得跳起来,车停了陈单不上前迎接就算了,人都快下来了还没动静
但他纯属多虑,久别重逢会让人心慌意乱,习惯才是真正的主宰
陈单从见到皮鞋那一刻就抬起了眼,许久不见,方霆没什么变化
万年不变的笔挺西装,神色冷峻肃然,挺拔有力的身形处处都透露着顶级Alpha的矜贵,金丝眼镜架在高挺鼻梁,遮住那颗没几人知道的山根痣,薄厚适中的唇线条柔软,红得像金库特供的红粉佳人,但佳人不常来……
他没有带止咬器,这不符合Alpha社交礼仪,但估计是私人聚会,许长时嘴里的重要招待只是噱头
常年待在室内,方霆皮肤偏白,高大身姿容易让人想到西方吸血鬼,听说吸血鬼嗜血杀人,可这样俊美的容貌,没有止咬器也只会让人心甘情愿献上后颈
紧跟方霆下车的人他没见过,估计就是客人,年纪稍长些,气质出类拔萃,穿着却又古板朴素,是陈单第一眼都看不出品牌的程度,独独那一条腰带显露出微妙信息,价格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他长相没有方霆那么夺目,棱角也算分明硬朗,一样没有带止咬器,脸颊留下的微红印让陈单下意识想到什么
见两人并排走来,陈单连忙上前,露出标准微笑
“方先生,李先生,欢迎光临金库,包房已经准备好了,里面请”
陈单时刻耳提面命提醒自己,虽说做的事不干净,但终归是服务业,要做好服务态度,别让人逮着机会骂方家
他拿出十二分精神上前迎接,笑容也是平时标准八颗,甚至连抬手引路的姿势都练过几百遍
应该没错的,他这样想
但理应回答的方霆却没回话,径直略过他,李先生见状也只是向他点点头,两人径直走过,冷肃清冽的木质香划过鼻尖,陈单摸摸鼻头,垂了垂眼
连忙紧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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