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tart-
苏老爷也曾仔细打量过自家女儿,觉得她虽是黑了些,但细看之后,模样倒是不错的,想必换了女装之后,待瞧出了身段,应当也不算差。因此听到夫人这么一说,他不由皱了皱眉:“凌儿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赶回来,想必是吃了不少苦,一路上风吹日晒的,肌肤难免会粗糙发黑,若是在府中将养些日子,定能白回来。当年她母亲也是……”
没等苏老爷回想当初,苏夫人便忍不住打断了他:“老爷,你说的是在理,可是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啊,万一凌儿白不回来,那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听闻发问,苏老爷眉头紧拧,目光凌厉看着自家夫人,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原先是凌儿与小侯爷自小订下了亲事,可后来是你哭着喊着让云儿替了凌儿嫁给小侯爷的,老夫昧着良心顺了你们的意,结果你们娘儿俩又嚷嚷着不嫁了!这要嫁的是你们,不嫁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要老夫怎样?”
被他这么一凶,苏夫人忙低眉顺眼地解释说:“老爷,这可是云儿寻死觅活不愿嫁的,又不是我……后来不是有道人给咱们云儿卜过卦么?说咱们云儿八字好,往后啊,说不定是要母仪天下的!”
“混账东西,以后万不可说出这种话来!卜卦,卜卦,当初你是拿了谁的八字卜的卦?!再说了,不过是一介云游道人,说话当不得真。若是你与云儿存了攀龙附凤之意,我劝你们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苏夫人见惹怒了他,难免觉得委屈。但见她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转移了话题:“老爷,现如今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凌儿嫁入侯府吗?”
苏老爷也觉得有些为难,沉吟了半晌说:“自古以来,儿女婚事皆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就是早先订好的婚事,除非是小侯爷亲自登门退婚,否则凌儿定要如期出嫁!”
听自家老爷这么一说,苏夫人高悬的那颗心便放回了肚子里。她倒也不是特别担心侯爷嫌弃苏凌霄丑而震怒,也不怕宫里的太后对那丫头不满意,她最担心的是自家老爷见女儿貌丑,不愿让她嫁入侯府,到时候还得让她的亲女儿冒名顶替。若换作以往,女儿能嫁入侯府,她自是开心。然而现今不同往日,她的亲亲女儿,可是要嫁给当今太子爷的,往后可是要当皇后母仪天下的!
苏凌霄回府第三日,苏老爷与夫人才你唱我和地把她与小侯爷的婚约如实相告。苏夫人向来巧舌如簧,把那庸碌无为的书呆子侯爷夸得是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这府中的事情,苏凌霄早就向身边伺候的“老人”肖嬷嬷打听透彻。从多年前苏夫人岂图瞒天过海让她亲闺女顶替她嫁入侯府,再到现今毁婚不愿嫁,各种卖惨装病逼着她亲爹把她从千里之外给找回来。这对母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心里头可是一清二楚!
听苏夫人天花乱坠地说完,苏凌霄挑了挑眉,随即作一副乖巧娇羞状问:“既是自小订亲,那可有什么信物没有?”
苏夫人料想她得知这门亲事后必不会拒绝,毕竟像她这样姿色的女子能嫁给小侯爷,也算是三生有幸,就算被说是高攀也不为过。不过说起信物,她倒真没听苏老爷提过。
关于这信物,苏老爷也不好说有,也不好说没有。这门亲事是当年凌霄生母与宁王妃订下的,也不知当时这俩人是怎么了,一点儿武功不通的宁王妃偏偏赠了凌霄生母一柄剑。而凌霄的生母也颇有趣,竟直接扯了剑上的穗子给了宁王妃,开玩笑说是日后俩孩子成婚之时便以此为证。这本就是句玩笑话,所以谁也没有当真。若不是今日凌霄问起,苏老爷早就将这事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但见苏老爷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当年宁王妃赠剑的事。说完,他回忆了好一阵,这才记起那把剑现今被放置在凌霄生母的那一堆丰厚的嫁妆里头。
当晚,苏凌霄便从母亲的嫁妆堆里翻出了那把剑,随手拔剑一耍,觉得用起来还挺顺手。思量一二,便决定提着这把剑去会一会那位书呆子小侯爷。虽说她打小也没少读书,礼仪也学了不少,但多年在外头闯荡惯了,她早就把那些繁文缛节给抛之脑后了。反正她也心知此见二人未必能相中彼此,只不过是想借此印证师父说过的话而已。她想找的如意郎君,可是天下难寻之人!
她哄着肖嬷嬷喝了安眠的汤药入睡后,随意套了件方便夜行的深蓝色衣袍后便抱剑翻墙出了苏府。当初她行到京城地界的时候,略施手段弄到了京中地图,因此没费多大力气,她便寻到了宁王府。
到了宁王府后,她绕着偏西的院墙来回走了一遍。敏锐多察如她,片刻功夫她就便知晓有人监视这座偌大的府邸。她心存疑惑,这宁王爷早逝,如今府中仅余宁王妃与小侯爷孤儿寡母,为何还有人煞费苦心日夜监视?简直是有违常理!
更有违常理的是,当她翻墙入府时,不小被踩着墙头的积雪,脚底打了滑,恰巧与隐于墙头的一名黑衣人打了个照面。她本以为少不了要打上一架,便下意识地按住了腰中长剑,谁知那黑人衣跟瞎了一般,直接把她当作了空气,就这么任由她跃下了墙头。
戌末时分的雪洋洋洒洒、越下越大,人丁稀少的宁王府早已被笼于雪夜的寂静之中。苏凌霄寻到小侯爷所居的院落时头上落了一层薄薄积雪,此时院中主屋亮着灯,与别处乌漆墨黑的院落截然不同。
更令苏凌霄意外的是,在这样的风雪肆虐之夜,主屋的窗竟然是半开着的。
为免被屋内的主人察觉,好奇心旺盛的苏凌霄贴墙扎着马步、伸长了脑袋顺着窗缝看了进去。无奈窗缝太小,她只瞧见窗边坐着个人,模样看不大清。暗想着这人可能是她未来的夫君,好奇的她便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谁知额头不小心撞到了窗户的尖角处,疼得她抱头惊呼,身子也就势贴着窗边蹲了下去。
她这么个下意识的动作惊动了屋内的人,于是起身探头来瞧。偏巧这时的苏凌霄脑子发热,觉得弄出了这么大动静左右是躲不过了,索性就站起身。若不是屋内探出头来的人反应敏捷,这会儿估计要捧着下巴嗷嗷叫唤了。
没有过分地招惹到屋内的主人让苏凌霄暗自庆幸,然而当她直起身后,却发现此刻她正与屋内的主人面面相贴。没待她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慌忙向后一退,一脸惊慌地看着她问:“你……你是何人?”
窗外是一片漆黑,屋内被高挂的纱灯照得雪亮,因此苏凌霄可以清楚地瞧见屋内主人的长相。此刻站在对面的男人似乎是受了惊吓,但丝毫不影响他儒雅的气度、好看的相貌。原本对书呆子不感兴趣的苏凌霄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单是看外表,此人是符合她的审美喜好的!
对面长得比女人还要精致的男子见她笑容古怪地看过来,一脸无助地挑了挑眉,低声重复了刚才那句:“你……你是何人?”
苏凌霄见他摆出这副架式,不由想到了柔弱小女子被陌生男子轻薄的画面,于是忍不住抬袖掩口一笑,用清悦好听的声音回答:“小侯爷莫怕,我是来瞧我未来的夫君的!”
她话音刚落,人已撩袍跃入窗内,轻巧地蹲在了窗边的书案上。她仰头看着他轻笑,一双清澈的眸子毫不客气地在他精致的脸蛋上扫来荡去,随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嗅了嗅,顿觉酒香扑鼻。
她将酒杯往小侯爷眼前一递,柔声哄道:“方才是我孟浪,惊着了侯爷,这杯酒,权当是向侯爷赔罪了!”
在苏凌霄眼中的小侯爷貌美如花,就算被吓得惊慌失措,也丝毫不影响他上佳的姿色。这种人就算是书呆子,也是长得好看的书呆子,反正是入了她的眼了,因此她瞬间便打消了算逃婚的念头!
小侯爷问了她两遍却不见她答话,心里头又惊又急又怕,红着眼眶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你到底是谁呀你?来人……唔……”
武艺上乘的苏凌霄没等他说完,忙放下酒杯关了窗,然后上前捂住了小侯爷诱人的双唇:“小侯爷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既不是刺客也不是细作,我是你未来的娘子苏凌霄。”
小侯爷濡湿的嘴唇贴在她的掌心,再加上呼吸的气流拂过,挠得她手心微痒,她面颊一热,忙松开了手。
没等小侯爷张口,她又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跃下了书案,取过腰间的长剑递到了他面前。
文弱如娇花的小侯爷见她取下佩剑,忙哆哆嗦嗦地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指着她说:“你……你刚还说你不是刺客,刀剑无眼啊……你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content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