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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林尽染,满山火红,在漫山遍野梧桐神树的火红热浪里,跳动着一团团鲜活的火焰,蒸腾的灵气满溢山野,和凤凰花交织着洒落在林间。
这是凤凰族最美的时节——盛夏。
本该是凤凰梧桐栖,百鸟朝凤归,可是今日神山死气沉沉。
在最高处的梧桐神树下,一群庭卫正押戒着一位女子。
女子身上翠绿的烟沙长裙染上了脏污,衣裙破损,她恹恹地低着头,一头乌发披散下来,露出尖尖下巴和雪白的脖颈。
“灵幽夫人,可想清楚了?”凤焱精明的眼里露出轻蔑,用长长的权杖在地上一剁,似提醒眼前人快点做决定。
灵幽抬头看向凤焱手中的白玉瓷瓶,这就是他口中凤族给她最后的体面。
她不禁心里冷笑,他们今日利用她母族受难威胁于她,让她一死了却此生,给凤奕的未来夫人腾地方。
想起凤奕,灵幽心口密密麻麻地疼,刚才凤焱说它将浴火凤凰送去了麒麟族做聘礼。
他真的厌弃她了。
灵幽觉得口中苦涩泛滥,她垂下眼,口中固执地道:“堂堂上古神族,竟也这般阴私,妄想杀了我,就能磨灭过往的一切痕迹吗?你们休想!”
凤焱眼里冷光咋现,有一秒的冲动,他想直接上前结果了她,可是他堂堂凤凰族大长老,做事得有原则,灵幽得死,还必须是她自愿赴死。
他用最后一丝耐性道:“你们灵雀族挟恩求报,凤族本可以不顾及你族人生死,你想明白了,以你一人之命换你全族,你也算死得其所。”
灵幽轻笑出声,然后又呵呵的笑了开来,直到眼角笑出了泪花。
十年前,在灵雀山,凤奕仙姿玉容,她是尊贵的灵雀族公主,人人都说她们天生一对,十里红妆,姹紫嫣红,她承载着族人的祝福和灵雀族的荣耀嫁给了凤奕。
可是凤凰族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温馨,可以说是冰寒刺骨。
她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夫,她竭尽所能地去适应这里的生活,却换了他娶别人,要杀她性命。
就连结果她,她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如此可悲可笑。
灵幽多想现在就回到灵雀族,像以前一样在父母的怀里撒娇,阿兄给她讲好多好多外面的故事。
可是回不去了,想起她的家人,她的族人此时正在受苦,灵幽心疼地想作呕。
她抬眸紧紧地盯着凤焱:“我若赴死,救我的父王和族人,不得食言。”
凤焱见她言语终于松动,心里一喜:“自然。”
灵幽绝望地接过凤焱手里的白玉瓷瓶,仰头直接喝了下去,一滴泪从她的眼尾流淌而出,映照出凤凰神山的繁花盛景。
毒药的火一路从咽喉烧进了她的五脏六腑,灵幽全身无力地躺倒在梧桐神树下,烟沙般柔软的翠绿裙摆披散开来,她的皮肤近乎透白,簌簌下落的凤凰花缀了她满身,她还是灵雀族最尊贵的公主。
她仰头看着火红花雨里的梧桐神树,恍恍惚惚间回到了灵雀族,那是她最美好的记忆,她痛苦地闭眼,眼泪变成了血,从她的七窍流出……
凤奕,若有来生,不复相见。
爱恨纠葛就是时间年轮里的一叶扁舟,过去了就像水过无痕。
十年前,渊泽之地。
草木焦黑,地面坑洼不平。
“公主殿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侍女山雀担惊受怕地跟在灵幽身后,想要阻止她继续在这渊泽之地探索。
灵幽闻声清甜地笑了声:“怕什么,这里观赏角度才好。”
说罢她抬头看天,天空此时正有一红一黑,一神一魔打得不可开交。
红色的光束和黑色的光束交织,碰撞出轰隆巨响,落下来的余波在地面轰出无数烧焦的大坑。
灵幽在地面看得眼神晶亮,这等级别的战斗看一回就值一回。
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周围都是空旷的坑洼之地,没有遮挡,灵幽坐在一根焦黑的树干上,悬空的两只腿来回荡着,心情愉悦地道:“就这了。”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附近的山坡,燃起火焰,把本就焦黑的树枝烧成了灰。
山雀看得面色一白:“公,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回去吧。”
灵幽却不为所动,天空上人打得越发焦灼,天空时亮时暗,几乎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看得灵幽目不转睛,她刚刚从虚弱中苏醒,父王母后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给她调养身体,可是掐个除尘术她都费劲。
这幅身体太弱了,她多么渴望自己也能飞天遁地,无往不利。
所以她极为羡慕来渊泽之地挑战域外天魔的神族。
渊泽之地离灵雀山很近,这一带常常有厉害的神族出现,灵幽今天听见了动静,兴奋地跑了进来。
灵幽听父亲说,只要不踏入渊泽之地的腹地,就不会遇到域外天魔,所以她在这外围看战斗视野佳又安全。
只是她的小丫鬟山雀却不这么认为,这场战斗太激烈了,山雀觉得她们随时可能被波及而烧死。
正当小山雀颤抖着声音又要劝灵幽离开时,天空骤然火红,像一片绚烂的红霞,一只无比漂亮的鸟,浴火冲向对面黑云滚滚地魔。
极致的红,烈焰焚烧,就那么撞进深不见底的黑,天空骤然一黑,又咂亮。
灵幽第一次见如此震撼的画面,她的瞳孔震颤,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可是光太亮了,她不得已闭上了眼。
顷刻间,天空下起了火雨,山雀惊叫着护住灵幽:“公主小心!”
一团火球砸落在她刚刚待的树枝。
灵幽窜了下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刚刚的树枝,已经燃了起来。
“走!”灵幽拉着山雀,飞也似的跑离渊泽之地。
两人跑回灵雀山时,衣服都烧焦了,连头发也有些焦糊。
山雀撅着个嘴道:“公主殿下下次可别去了,我们差点就被烧死了。”
灵幽看看她一脸黑乎乎的,头发烧焦乱糟糟的翘着几根毛,噗嗤一笑:“你真可爱。”
山雀气恼地擦擦灵幽的脸,给她整理发丝:“公主还笑,您是灵雀族的公主,生命尊贵着呢,以后可别这么冒险了。”
灵幽也用纤细的手帮山雀擦了擦脸。
山雀边躲边说:“别弄脏了公主。”
两人整理好,准备回去,灵幽突然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眨了眨眼:“山雀,这鸟不会是刚刚被火雨烧焦了吧?”
山雀凑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
好黑的一只花鹰啊!
灵幽用手去试了试花鹰的心脏,漂亮眼睛眨眨:“还没死。”
山雀慢半拍地去看灵幽:“公主,花鹰族一直欺负我们,他们死了最好。”
灵幽却埋头在花鹰身上来回翻找:“怎么没有看到他的灵袋?”
山雀顿时满脸黑线:“公主这样不好吧,咱们不救他也不能做打劫的事,这有失您的身份。”
灵幽找了半天,连个灵袋的边都没有,有些困扰地抬起头:“嗯?你说什么?”
山雀面对她们灵雀族的这位小公主真是越来越头疼,拉着她就要走:“王后一定担心公主去哪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可别再管这只乌黑的花鹰的灵袋子了,真丢人,呜呜呜。
灵幽被山雀拉扯着歪了歪身子,她拉住山雀的手:“等等。”
灵幽从自己的灵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木雕葫芦。
山雀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把捧住灵幽的瓜子小脸:“公主,你又不舒服了吗?”
灵幽伸手拍掉她的手,取出一个滢白的丹丸,掰开花鹰的嘴巴,塞了进去。
这回山雀彻底不能平静了,她急迫地去掰花鹰嘴,要找回丹丸,可是哪还有一分影子。
山雀立马急得满眼续泪,泣不成声:“公主殿下,那可是王上王后用,用百年来所有的珍宝给您换来的救命的丹丸,你怎么,怎么……能给这只花鹰!”
灵幽本来想着同为鸟类,救他一救也是应当,没想到山雀这么伤心,一时被闹得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地去给她擦泪。
“别哭了,那……要不,我们等他醒来,让他赔我灵石?”
山雀哭着打了个嗝:“把他杀了都赔不起。”
灵幽一听也有些后悔,那个药丸珍贵,父王母后知道了一定也会责怪她,可是谁叫她找了半天他的灵袋,想找着颗药给它吃都没有呢,只好拿自己的药了。
看着还在抽泣的山雀,灵幽用衣袖给她擦擦,灵机一动:“赔不起就让他在灵雀族当我的奴隶。”
这下山雀不哭了,花鹰族是灵雀族的死对头,让只花鹰当公主的奴隶听着确实不错,她绽了个大大的笑脸,开心的点头道好。
灵幽和山雀把花鹰带回去时,没有避着族人,灵雀族的族人们都伸长了脑袋望着他们的公主为何会带回只花鹰。
都在猜测小公主用了什么办法,让一只花鹰变成这幅德行,心里暗暗对她们的公主殿下竖起来大拇指。
“公主不愧是我们灵雀族王上的女儿,英姿焕发。”
“以后我们都不用再怕花鹰族了。”
一群人笑得合不拢嘴,讨论着灵雀族未来的康庄大道。
灵幽回来后就去见了父亲,此时大帐里父亲和母亲正在聊着天,灵幽进来时母亲还有些脸红。
看见灵幽,王后立马起身:“幽儿,你怎么又乱跑,不是嘱咐你不要出了灵雀山。”
灵雀族的王后有一副温婉的好样貌,灵幽的长相就是随了母亲,一样的柔美清秀。
灵幽在心里吐吐舌,外表却还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母后放心,我只在灵雀山附近走了走,很安全的。”
王后知她刚刚苏醒,对什么都心存好奇,用食指轻指她的额头:“你呀。等你哥哥回来,我让他带你去附近逛逛,你一人太危险。”
灵幽笑的清甜:“知道了,母后。”
一直未说话的灵雀王也跟着走了过来:“幽儿是我灵雀族的至宝,父王和母后可不舍得你磕着碰着。”
“父王放心,我小心着呢,不会受伤。”灵幽歪着头看着父亲,自从苏醒,父母的关爱无处不在,她过得很滋润。
跟父王和母后报了平安,灵幽才回到自己的帐篷。
山雀在帐篷里给她打扫房间,那只焦黑的花鹰要死不死的被扒拉在地上,脚上还被山雀栓了根链子。
灵幽眨眨眼,心想还没活过来就被限制了自由,这只花鹰真可怜。
她走过去,给花鹰垫了个软软的被子,感觉了下他的心脏,还跳着,不过她给花鹰吃的药那么珍贵,它怎么好像没啥反应?
灵幽掰开嘴给她喂了点水。
山雀大惊小怪地跑过来:“公主我来就行,他怎么值得您亲自伺候。”
灵幽放下花鹰,没再坚持,让山雀给他喂水。
自己则困扰地看着这只花鹰,难道一颗丹丸不够?
就在灵幽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喂颗丹丸时,眼前焦黑的鸟儿突然幻化成一名男子。
着实把山雀给吓了一跳,只见男子一身火红暗纹锦袍,乌黑光泽的长发披散到腰间,整个人趴在棉被上,露出半张仙神失色的容颜。
山雀张着嘴直接看呆了去。
灵幽第一次见这么美的男人,还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衫,衬得男子容颜越发艳丽,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山雀,这真的是只花鹰吗?”
山雀被问得回了神,吞了吞口水的道:“公主,这只花鹰也太好看了吧。”
男子还在昏迷,帐篷内的烛火映照在他绝美的脸上,可以看见他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嘴唇,还有那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
灵幽歪着头打量他,迎面撞上一双冰冷的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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